第四十三章

大長公主府裏,前去提桓延波的人被攔住了。

元衡公主拍著床榻震怒不已:“這是聽說本宮臥病在床,欺上門來嗎?”

她久在權利中心,凡事多思多疑,一點點風吹草動足以讓她往深處想,卻不知事情再簡單不過,就是四皇子不堪受辱,想要為自己謀求公道而已。

金殿的南齊帝與眾臣等了許久,還不見桓延波進宮,皇帝陛下的面子上有點下不來,只好再加派一隊武士前往長公主府。

直到第三波武士前往公主府,大長公主終於沉不住氣了,命人喚了桓延波前來,準備帶著兒子進宮。

桓延波昨日挨了唐瑛一頓揍,但他身上肥肉太多,等於裹了層抗打的棉襖,唐瑛向來沒有對平民百姓出手的習慣,所用力度比之馴服野馬王還少了一半,著急忙慌之下還秉承著“打人不打臉”的做人信條,倒也沒給他造成多大的肉*體傷害,臉面上連塊青印子都沒有,就是心理陰影太大,沒有抓到兇手,讓桓公子半夜不得安眠,早晨還在賴床的時候就被人叫了起來。

聽說要去宮裏,他半點怯意都沒有。

大長公主得寵,他這些年都快把宮裏當第二個家了,擡腳刷臉就能進去的地方,連入宮令牌旨意都不必奉,打著呵欠坐在長公主的車駕上,還在抱怨:“皇舅舅到底有什麽急事,勞師動眾派這麽多人來請兒子?”

“你做的好事,昨兒又欺負老四了吧?”

提起這個,桓延波就更不覺得有什麽大事了,他靠在後車壁上準備再假寐一會:“昨兒在外面心情不好,路過書鋪子,恰巧遇上他,就罵了他兩句而已。”實則是他昨日去翠紅樓,結果當紅的頭牌姑娘已經有了入幕之賓,聽說包足了一個月的銀子,帶出去遊玩了,正好撞上元鑒,拿他撒氣。

至於被個乞丐給揍了,桓延波覺得太過丟人,沒好意思向老娘提起,準備今日再派人暗暗私下查訪,找到那乞丐先拘起來狠揍一頓再說。

大長公主也沒當一回事,前來提人的殿前武士只道四皇子向陛下告狀,說桓延波對他動手,陛下請桓公子入宮一趟而已,四皇子尋死一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他們也正處於震驚狀態,暫時封鎖消息。

一行人入宮,殿前武士引著大長公子母子倆徑直往金殿方向而去,元衡也沒料到會有多大陣仗,直到踏進金殿,見到滿殿黑壓壓的人頭,她才想起來今日乃是大朝會。

她越過眾臣,直到前面才發現四皇子滿臉青紫血痕躺在一張擡上殿的矮榻上,身邊還守著二皇子與三皇子,還有幾名大臣也正關切的候在一旁,好像關懷臨終的病人,氣氛頗為壓抑。

太子臥病在床,在東宮靜養,四皇子上殿一言不合就要撞柱子尋死,給了二皇子一個措手不及,眾大臣臨場發揮極佳,完全沒有給二皇子跟三皇子表現兄友弟恭的機會,等到他們擠過去,四皇子已經一氣呵成表演完畢,當著皇帝陛下的面,他們只能一人搶到一只手,半真半假的勸道:“四弟,你可別想不開啊……”

大長公主瞪了兒子一眼,心道:淘氣歸淘氣,你怎麽也不知道輕重,把人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

桓延波:我冤!

母子倆向皇帝下跪見禮,聽得寶座之上皇帝沉沉的聲音:“皇姐這一向病著,在府裏靜養,何必跑這一趟?”

大長公主從來也沒瞧得起元鑒,連帶著兒子自小也百般輕視折辱四皇子,四皇子不過是個婢女爬床生出的賤種,但皇帝既然隆重派人去請桓延波,這賤種還鬧上了金殿,少不得要分辯一番。

“聽聞陛下急召我兒,做娘的就算是病的只剩一口氣,爬也要爬了來。只是不知道我兒犯了什麽錯?”

南齊皇帝往日跟大長公主姐弟相得,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是今日元鑒一口一個自己辱沒了皇室的體面,非要死在金殿上,好似給他灌了一劑提神醒腦液,百竅俱開,如今再看大長公主這態度,就很有問題了。

她兒子把皇子打成了豬頭,惹的那麽個平日不吭不哈的老實孩子都要尋死,當殿進來見到四皇子,居然連問候一聲都沒有。

南齊皇帝心裏不痛快了。

那好歹也是他兒子啊。

他不痛快,口氣裏也沒了往日的親昵,指著元鑒道:“老四說桓延波與他爭執了幾句,就把他打成了這樣,朕召桓郎來問問,他臉上的傷……可是你打的?”

桓延波以往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兒,習慣性的反咬一口:“是他先出言不遜的!”

這意思便是承認他動了手。

元鑒淒聲嘶喊:“父皇,兒臣難道是那等惹事生非的性子嗎?他辱我母親在先,毆打我在後,若不是有人相救,兒臣昨日就要被他打死在巷子裏!這是不給兒子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