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今上繼位那年,岷王的兒子元琦四歲。

“你是如何認識岷王兒子的?”

唐瑛坐在陰暗的刑訊室,四壁墻上油燈燃了十幾盞,照的牢房裏透著一種詭異的森然之氣,她手裏把玩著一條短鞭:“傅大人久在禁騎司,也知道冥頑不靈的結果吧?”

俊美的青年官袍早被扒了下來,披散著頭發,雙手被縛牢牢固定在頭頂,透過亂發露出一雙冰冷的眸子:“唐掌事所說之人,我並不認識,難道掌事大人還想屈打成招?”

刑訊室裏除了禁騎司裏數人,還有南齊帝派來的內監劉三和面容陰沉的趙五。

劉三以往與傅琛也有點交情,便勸道:“傅大人,你還是老實招了吧,陛下最恨被人蒙騙,你若負隅頑抗,恐怕還會連累家人。”

“傅某未曾做過的事情,為何一定要招認?”

唐瑛:“來人,帶證人進來。”

證人年紀與傅琛差不多大,生的個文弱書生模樣,兩腮無肉,透著一股刻薄,見到唐瑛便拜:“學生王然見過掌事大人。”

唐瑛:“陛下將你二人交到本官手中,聽說你向陛下告密,說是傅琛放走了岷王的兒子,可有此事?”

王然毫不遲疑:“此事千真萬確,只是初時學生不知那人是岷王之子,不然也不會讓姓傅的放走了他。”眼神在傅琛身上刮了一下,好像與他有舊怨,恨不得在他身上刮下來一塊肉似的,還暗帶著隱隱的得意。

唐瑛:“不知道你與傅琛及岷王之子是如何相識?”

王然的一套證詞流利的好像事先排演過許多遍:“……多年前學生與傅琛在宋先生門下讀書,宋先生還收了幾名年紀頗小的學子,其中有一位名叫李琦的,家境貧寒,非常聰慧,很得先生喜歡,與傅琛極為要好,他還時常接濟李琦。後來傅琛入京趕考,沒想最後卻進了禁騎司。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李琦與人秘密來往,深感好奇,便派了長隨跟蹤,才發現他是岷王的兒子,真名應叫元琦,也曾想過要報官,不過此事太過機密,便按下不提,直到傅琛上次去探望宋先生,我見他已經做了禁騎司指揮使,想著將此事上報給他,沒想到姓傅的仗著做官,不但威脅我不許將此事說出去,還向元琦通風報信,當晚他就跑了。”

唐瑛:“既然如此,王舉人為何等到今日才向陛下告密?”

王然:“聽說新上任的京兆劉大人鐵面無私,我思來想去,不應該受傅琛威脅隱瞞不報,才大著膽子求到了劉大人面前,這才上達天聽。”

唐瑛輕哂:“傅大人,你還有何話可說?”

傅琛站直了身子,他腳上還戴著鐵鏈,略微挪動難免弄出響動,昂頭之時便露出被長發遮蓋著的整張臉,俊美的青年嗤笑道:“王然,真沒想到一別多年,你讀書的本事無甚長進,編故事的能力倒是更上層樓了。眾所周知,岷王之子早在陛下登基的當年就死了,死於岷王府,還是他母親徐側妃親自喂的鴆酒。你嫉妒李琦天資聰慧,比你讀書更好,便陷害他是岷王之子,真是好笑!”

王然可不想承認自己嫉妒賢能,扯著脖子分辯:“他分明是逆王之子,他乳母的兒子與他有幾分想像,當時徐側妃用乳母的兒子替代了自己的兒子,派逆王心腹帶著他連夜逃出京城。我聽到他與家仆暗中交談才知道了內情。傅琛你公然包庇逆王之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傅琛冰冷的眼神直逼過來:“王然,你嫉恨我多時,不知道受了誰人指使跑來構陷我,我今死不足惜,可惜你竟連同窗都不肯放過,這世上誰人還敢與你來往相交?”

他此言一出,王然的聲音裏都含著驚慌之意:“你胡說!我雖然尚未金榜題名,但對陛下忠心耿耿,哪似你欺世盜名,瞞騙陛下!”

唐瑛轉動鞭梢,玩味一笑:“既然都不肯承認,那就上刑。來人哪——”

劉重就站在她身後,適時狗腿:“大人,上刑是力氣活,讓下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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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騎司審案子,向來血淋淋的嚇人。

唐瑛連著審了三場,連那位同劉三一起出現的內監趙五的表情也總算和緩許多,大約覺得唐瑛審案的手法頗為血腥,無論是證人還是嫌犯都賺了一身鞭傷,身上沒幾塊好皮膚,可謂一視同仁,不偏不私。

傅琛疼極了也破口大罵:“劉重你個癟孫,老子往日待你情同兄弟,你就是這麽回報老子的?”

他罵的越兇,劉重下手越狠,連王然都嚇的直哆嗦,若非為著別人許諾的錦繡前程,都要打退堂鼓了。

相對傅琛的鐵骨錚錚,王然的態度就好多了,打的狠了他便翻來覆去的說:“李琦就是逆王之子,我沒說謊……”又吐出許多傅琛讀書之時與元琦來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