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2頁)

他拉過我一只手去,放在他胸口,“你問問它在想什麽。”

我見他眸色熟悉地深下去一些,一面往後退一面往回抽手,“還是不必了。”

他按著我的手分毫不動,我往後退一步他便上前一步,直到我緊貼到墻上,退無可退。

我當即指了指外頭還亮堂著的天,“天...天還亮著呢。”

他笑了笑,附在我耳邊緩緩道:“那便等晚上。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到時候不興反悔的。”

“若我所料不錯,那麽當年我父兄之事,根源實則出在四皇子身上。”我伸出手去握住嫂嫂的手,猶豫了猶豫,還是接了下去:“賀家想來也是逃不脫幹系的。”

嫂嫂反手握住我,“我同賀家早已是恩斷義絕,你不必顧忌這些。”

她沉吟片刻,方說道:“賀家還是好辦的,三哥此時尚在軍中,若是他知道了什麽必然會點醒你我。四皇子這兒略棘手些,我這些日子回去想想法子,你切記不要輕舉妄動。你同太子如今乃是一體,上上下下太多人盯著,你若做點什麽,難免讓人誤會也是太子的意思,打草驚蛇便不好了。”

我點頭應下,“回頭我將此事透露給他,他若是想動手,該比我們有效果得多。”

嫂嫂深深看了我一眼,“你既決意信他,也成。”

除夕一過,禧寧十二年的太陽升了起來。

出嫁後過的第一個除夕夜,宮中家宴結束已是半夜,回了東宮,便與太子一同守著歲。

家宴的時候我見著了四皇子,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看得我本就不怎麽吃的下的宴席更是沒怎麽動。他倒是恍若未覺,還隔空向太子敬了一杯酒。

我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便索性同太子說了此事,豈料我剛剛開了個頭,說他那信封的問題,他便含了笑問道:“你是在哪兒見著一樣的了?”

我怔了怔,他解釋道:“那日你便是從瞧見信封開始不正常的,後來又那般問我,必是曾見過的。我不說破,是因怕你心有顧慮,我便是問了你也不肯說,索性等你想明白了,先開這個口。”

我前前後後同他講了一通,自然略過了從前世推測的部分,只說單純疑心是四皇子所為,叫他防範著些。

觀他並無訝異之色,我不禁挑了挑眉,“你該不會是連這都料到了罷?”

“我又不是大羅神仙,怎麽會事事都料的這麽準?私通外敵,還留了一手妄圖栽贓嫁禍,是我先前小瞧他了。”他頓了頓,“只不過是我這弟弟能做出什麽來,我都是不意外的。”

他伸過一只手來在我臉頰捏了捏,“你能信我,我很歡喜。”

我先前守歲向來守不到最後去,日出前總能迷糊睡著,任憑大哥二哥他們再怎麽逗著我說話也是無用。

這回也不知是心中事太多的緣故,還是身邊人的緣故,竟破天荒地清醒著看了日出。看著黑夜被照破,天邊一際曙光逐漸擴散開,成了一輪圓日。

我手心沁出了汗,成敗生死,皆看這一年的了。

說了一宿的話,此時有些口幹舌燥,我喝了一壺茶才潤過嗓子來。一轉身,卻見他垂著眼簾,少有的神色落寞,明明方才說話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我搖了搖他,“是不是最近看政務看的累著了?”

他回過神來,擺擺手,“一看著日出心下便難受,老毛病了。”

我心頭軟了軟,早先便發覺,他雖是對前世一零星的記憶也未曾有,並不像是我同嫂嫂這般重活一回,可他總下意識地,會在一些地方有所反應。

我是死在一個黎明前,如今想來,也不知那時候他是懷著何種心情,抱著一具失了溫度的軀殼,靜靜看完了那一場日出。

應當就是方才那模樣罷,很安靜很安靜,像丟了魂似的,孤寂哀傷又蕭索。

我環住他,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兩下,他倏地將我抱緊,緊得像是要勒進他的骨血中,下巴靠在我右肩上。我眨眨眼,將眼淚憋回去,輕聲道:“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