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場茶會純粹是給唐家人做的局,沒請錢家人去。後來五月初三,錢家長房太太曹氏芳辰,在府上小擺兩桌,喬氏備了份禮,同錢玉嫃去了趟。

她們母女到的時候,廳中已坐了不少人,主要是曹氏娘家姐妹晚輩後生,夫家這邊沒來幾個。錢玉嫃看了一圈,只見著個大姑。她才要招呼人,就讓從旁走出來的錢玉敏挽了胳膊。

“怎麽才來?等你半天了!”

錢玉嫃讓她一邊兒待著,自己先去給伯母道賀,見過大姑之後,同娘說了一聲才跟她走。

走出廳外,錢玉嫃問:“玉秀姐姐到了沒有?”

“沒呢,按說娘過生她該早早回來,不知道在磨嘰什麽!”

“那你領我上哪兒去?”

“去我院裏。”

“都有誰在?”

“還能有誰?我大舅舅家的曹瑩,二舅舅家的曹金燕,還有姨媽家的謝芳菲。”

錢玉嫃奇了怪,問:“那你不在院裏招呼她們,跑出來作甚?”

“不就是聽說小嬸到了,我出來問候一聲。主要還是找你來的,我昨晚上就在盼你,你知道咱唐瑤表姐現在怎麽樣了?”

錢玉嫃扔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從出了那事,我只見過她一回,就在蓮花寺,你說我知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她要定親了。”

錢玉嫃:……???

“才聽我爹說許老爺發了狠把許承則打發出去吃苦受罪,這人都沒在蓉城,她跟誰定親?跟大公雞啊?”

錢玉敏略略擡起胳膊挨錢玉嫃一下,沖她擠了擠眼:“你不是早就說過她要進許家門難如登天,怎麽還覺得她是要跟許承則定親?”

“話是沒錯,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舍棄許承則跟別人好吧……”

“按說是不能,這不是沒法子了?許承則出去沒幾天,許太太就當眾撂下話說她兒媳婦不是阿貓阿狗都能當,她說這話的時候二姑人在邊上,都覺得她那個話是特地講給二姑聽的,等於明擺著說你姑娘我看不上。人家都這麽說了,唐家再貼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唐瑤表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是煩人,要糊弄外面那些也容易,她長得不差,能吊死在許家這棵樹上?”

兩姐妹本來還在往裏走,說到興頭上都停下來了。錢玉敏拉著堂姐玉嫃的手:“為表姐的終身大事二姑折騰一兩年了,起初我娘還幫過她,結果怎麽著?人家不是嫁不出去,是看不上那些。”

錢玉嫃晃晃她手:“你扯遠了,她到底跟誰定親?”

“是一家姓馬的。”

錢玉嫃不太打聽家裏的生意,她只知道她親眼見過以及她娘提過那些人家,突然說個姓馬的,真反應不過來。錢玉敏看她一臉糊塗,又給她解釋,“我也是聽我娘說,馬家是跟陳二爺做絲綢生意的,有錢,就是跟腳淺點。”

這就說得過去了。

在蓉城體面人的圈裏,人跟人也有劃分。

有些祖上就富貴,要跟他結兒女親家便不容易。還有些是最近一兩代有本事,才從底下爬起來,他縱使有錢,要說一門合心意的親事不簡單。

唐瑤這個事,外面窮人家壓根不知情,但瞞不住社交圈裏這些,看在有些人眼裏,這一出使她身價貶了,馬家那樣的未必介懷。

“我問了我爹,我爹說他見過兩回,不了解,反正人不像許承則那麽俊偉。馬老爺是小個子人,馬少爺像爹。”

摸著良心說,錢玉嫃就是看人先看臉,她自個兒覺得自個兒挺俗,俗歸俗,也沒打算改就是。日子當然是怎麽舒坦怎麽過,選擇這麽多,幹啥委屈自己?

看表姐唐瑤,不也是以貌取人的?她本來想嫁的許承則長得就很不錯。

“在蓮花寺裏她還跟我哭,說她沒得選,離了許承則她嫁不出去……這就是所謂的嫁不出去。”看沒別人,錢玉嫃輕嘖一聲,“你說馬少爺真不介懷?他未來夫人心裏裝的可是另一個。”

“天知道,不過就馬少爺這樣能從許承則手裏劫人,也挺有面兒。”

錢玉敏說著自己先笑起來,錢玉嫃也跟她笑,笑夠了想起曹瑩她們:“不是說還有人等?走吧。”

結果呢,姐妹兩個剛進院子,又一個丫鬟小跑過來傳話,說太太請玉嫃姑娘去前頭。

問她為啥?

她垂著個頭說不清楚,還道姑娘過去就知道。

錢玉嫃跟她去了,過去就讓大伯娘叫到身邊,她心裏懵,臉上習慣帶了三分笑,接著就知道被請出來是為什麽了。簡單說,她大伯娘瞅著娘家來了倆侄兒,看著挺精神的,想起錢玉嫃剛黃了個對象,叫她出來看看。

錢玉嫃不光看了,就在旁邊聽他們商業互吹式的聊了一通,等聊好吃好喬氏起身告辭,錢玉嫃跟她娘坐上馬車,回去路上她娘還在問看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