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葉楠築下層功德金身的一瞬間,她本人是沒什麽感覺的——這不能怪她。

雖說功德金身這種大好事沒多少人能夠體會得到,更別提還是層功德金身,這已經不是天上掉餡餅的程度了,是下餡餅雨,可是類比一下的話也很好理解:

如果一個人這輩子都在做好事,早就習慣了隨行善、日行一善,那麽日後突然有一天因此而遭到了表彰,這個人還能瞬間就反應過來、並且心生歡喜之情麽?

必然不能。

既然是分內之事、是應該做的事情、是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那她對此沒什麽感覺、甚至第一時間都沒能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同,也就很能理解了:

別人眼裏的“善舉”,甚至大規則判斷之下的“值得表彰”,對她來說,不過是“應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但是她沒什麽感覺,山海古卷裏的大妖們就遭殃了。

這幫家夥們就算被山海古卷困住了,要被葉家家主所鉗制著,啥壞事都沒法做,平日裏能幹的最缺德的事情也就是吃個人的魂魄——這個人還必須是惡貫滿盈、鉆了現行的法律漏洞於是無法得到強有力的懲處,只能由常人之外的力量來處理的家夥——可它們畢竟還是妖,和後天的作惡還是行善積德沒關系,種類這種事情是天定的,無法改變。

假如此刻在這裏有個玄道人的話,他最多只會覺得葉楠周身的金光有些過分明亮、讓人不敢直視而已,卻又不是那種刺眼的感覺,而是更浩瀚的威勢覆壓下來的厚重感,讓人心底油然而生敬畏之情;可換作這些大妖的話,就會覺得特別難受,個個捂著眼睛鬼哭狼嚎,其以兩邊肋骨下面全都是眼睛的麅鸮為最。

平時它比別的妖獸都嚇人的原因就是這個,別的什麽都不用幹,只要一擡起蹄子來就很嚇人了;可結果一出什麽會傷害到眼睛的事,比如周圍有秀恩愛的情侶的時候,首當其沖遭到成百上千倍傷害的也是它。

只有兩只前蹄、沒辦法捂住自己所有眼睛的麅鸮第一個慘叫出聲:“家主你收斂些,太亮了!睜不開眼了!”

九尾狐、羅羅鳥和窮奇也都沒能好到哪裏去,紛紛附和道:“剛才天道被觸動的天雷都沒能讓我嚇成這個樣子呢,倒是阿楠的這一身光把我硬生生晃得,都不敢出來了。”

“阿楠你得想個辦法,趕緊把這些神通收起來,要是讓別人看見了那還了得!”

最後還是最懶的蠱雕率先爬出了山海古卷。它能抵抗得住葉楠的層功德金身刺眼光芒的原因很簡單,它懶。懶得搞事懶得吃人,不是到了緊要關頭的話絕對不會從山海古卷裏出來一步,身上背負著的業障就少,還真的能在這足足層的金光之下撐住,問道:

“你之前究竟都幹了什麽?”

葉楠身為當事人,結果比它們還要一臉茫然:???你問我我問誰???

她想了好半天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很是認真地回答道:“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一幹山海大妖拼命搖頭,九尾狐嘆了口氣開口道:“家主,這不是我們信不信的問題了,這是整個玄道信不信的問題。”

不知為什麽,九尾狐對許君命的感觀一直都不是很好。雖然許君命向來以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社畜形象而聞名整個特別督查組,人人見了他都得誇一聲愛崗敬業,但是直覺過分靈敏、信任自己的妖獸本能勝過信任大腦思考的九尾狐依然沒辦法喜歡這個人,便從鼻子裏噴了口氣出來:

“看著吧,許君命那個家夥肯定要接你回去,把你擺到明面上奉為玄門正道之首。”

窮奇對九尾狐的這種偏見很不理解。在它看來,許君命已經算是正道裏為數不多的友善之人了,他對與妖物為伴的葉家人沒什麽偏見,也不是那種表面順服內心不屑一顧的家夥;即便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在葉楠的面前完全落了下風,也沒有那種狹隘的“我在你面前沒了面子於是我就拉不下這個臉更跟你處不來”的大男子主義作風,便問道:

“這樣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葉家家主向來都是正道之首,再加上阿楠現在有層功德金身,在眼下的局勢裏堪稱流砥柱。只要家主往這裏一站,哪裏還有那些心懷不軌的家夥造次的份?”

就在九尾狐和窮奇兩邊爭執不下的時候,葉楠終於成功地把周身的樂聲與金光全都收了起來。可是即便將這些表象全都收起來了,如此大的功德帶給人的內蘊和氣質方面的影響,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的。她只是微微一垂眼,什麽都不用說,便成功地止住了山海古卷裏的爭執,那種清貴而寒涼、令人恨不得止步尺之外不敢造次半分的氣勢更勝從前:

“噤聲。”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的下一秒,許君命的通訊就接了過來,開門見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