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雖說譚星雲是集鬼修與血魔兩者之大成者,但是細細算來的話,她也只不過是個萬金油而已——什麽都通一點,可什麽都不精通,和什麽都精通的葉楠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她本來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鬼修,唯一會的那點血魔的本事還是楚明遠高興的時候從指縫裏漏出來,隨意指點她一二的。這樣一來,她雖然能夠借著血魔的本事讓自己的外皮多有變幻,可終究是夾在兩者之間的四不像,要想精修下去的話,便萬萬不成。

譚星雲也知道自己和別人的差距,更是知道自己的這點小把戲在真正苦修的正道修士的面前只怕不夠看的,可那又能怎樣呢?

只要她小心謹慎一點,牢牢地把住楚明遠這條大腿,這位大人說東她絕對不往西;再加上平日裏她挑選人皮的時候好好篩選一下被害者的身家和背景,絕對不招惹那些一看就不簡單的家夥,肯定能夠笑到最後。

別說,她還真靠著這身明哲自保的本事活了好多年。

譚星雲的公司裏年年都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業內甚至私底下給她的公司起了個外號,叫做閻王殿。鬼門關,說每年她這裏都有意外失蹤和身亡的名額,這是拿人命填起來的生意。

這些消息私下傳得那叫一個熱鬧,天底下哪裏有不透風的墻呢?最後果然還是傳到了譚星雲的耳朵裏。對此譚星雲也只是笑了笑,對著來跟她報信的、同為邪修的助理道:

“別看他們私底下傳得這麽熱鬧,可是真的要查的話,沒人能夠查出什麽東西來的。”

她的助理陪著笑贊同道:“您真是高瞻遠矚,富有遠見。”

和那些志怪故事裏的反派不同,譚星雲贏就贏在足夠小心。萬萬不能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道理她可懂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麽多年來她都謹慎得不能再謹慎了,把尾巴都打理得幹幹凈凈,就是為了讓她的這個公司的殼子能夠長久地留存下去,她才好從這裏面撈到更多年輕漂亮的姑娘,來給她供應源源不斷的人皮。

但是為了這個不知名的漂亮姑娘,為了這個在孫道的劇組裏讓她一眼就瞄上了的好皮囊,譚星雲說不得也要不謹慎一次了!

這種皮相,是的確值得譚星雲去冒這個險的。

她一想起那張臉來,便有種渾身震顫的興奮感,覺得那張臉真是左看右看無不完美,眉眼唇齒都正正好地生在了她的審美上;要是這樣的皮囊能夠成為自己的外相的話,那又該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把什麽朱唇皓齒國色天香花顏靡麗的詞匯套在那張臉上都猶不饗足,都覺得差了那麽幾分意思,要麽太俗太濃艷、要麽太清湯寡水太淡薄不足,說不出那種感覺來。如果真的要用一個詞去概括的話,那便是——

宛如天人。

但是譚星雲還是保持了最起碼的警惕心的。在動之前,她把這姑娘的背景粗略打探了一下,在看見她和嚴清心於媛兩人交好、從孫道的壓軸戲跟到了大軸戲之後,便先入為主地認定了一件事情:

這個姑娘,是孫道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挖出來的新人。

和那些只會用流量明星的同行不一樣,孫道最喜歡做這種挖掘新人的事情。這種事一不小心便是吃力不討好,一啟用新人,首先便失去了數量龐大的粉絲群體;要是新人的演技再差一點,等待著整個劇組的便是鋪天蓋地的口誅伐,噴子和黑子們可不會因為新人的原因而對他們寬厚半分。

可是孫道的眼光毒得很,特別精準,但凡是被他挖掘出來的新人,就沒有不火的。有人曾經戲稱過,說別人挖新人是閉著眼睛碰運氣,挖到什麽算什麽;孫導這邊是種蘿蔔,一個蘿蔔一個坑,個個都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絕不走空。

既然她是被孫道挖掘出來的新人,那必然沒有什麽背景,所以在劇組裏必須要和嚴清心和於媛搞好關系也就很能理解了,更不用說之後還被蕭景雲接去了蕭家大宅裏,都是能夠用常理解釋的事情:

就算孫道活著,想要跟蕭景雲抗衡也得費好一番力氣,更別說他都死了。在這麽個涼薄的、恨不得你踩我我踩你彼此勾心鬥角攻訐上位的圈子裏,還有誰會為這麽個可憐的小新人討公道呢?

——陰差陽錯之下,好好的“山海主人”愣是在譚星雲的眼裏變成了“無依無靠被強占的小新人”;葉楠的“靈氣盡失不得不避入蕭家大宅借用蕭景雲的龍氣掩飾自己”,也成功地被譚星雲往各種充斥著金錢和桃色的方向想去;更別提葉楠所有在特別督查組之外的對外資料都是用的假名了。

多方疊加之下,終於讓譚星雲放松了多少年來都一直豎著的戒備高墻,種種巧合,果然天意。

當晚的天空是過分濃重的黑色,宛如在密不透光的黑布上潑了濃濃的一整碗墨一樣,無星無月,丁點兒光也見不得。甚至連路邊的路燈投射出的光芒,在如此濃厚的暗夜裏都有些力有不逮的意味,淡薄的光芒無法穿透這沉沉的夜色,甚至連人的影子都勾勒不出多少明顯的輪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