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張 周海樓的(第4/4頁)
雲飛鏡搖搖晃晃地走在唯一的一條獨木橋上,要是當初她稍微偏離一點,那此刻的雲飛鏡想必已經是個死人。
至於死法……無非是社會新聞和惡性社會新聞的區別。
幸而雲飛鏡守住了。
她摸爬滾打、她踽踽獨行、她遍體鱗傷,終於跋涉出那片泥沼。
自此前路天高海闊。
……卻不代表過往都被一筆勾銷。
“周海樓,你並沒有理解我,你只是自以為的理解了我。你口裏說著‘明白’,其實只是明白了你自己而已。”
雲飛鏡微微地對周海樓傾下身來,每句話的吐字都無比清晰。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我們假設當初在學校裏打你的人正站在這裏,他真的很誠心的和你道歉了,你原諒他好不好?”
“……”
周海樓如同被扇了一記耳光一樣,猛地偏過臉去!
“我……”周海樓的臉色從紅到紫,從紫到青,最後望向雲飛鏡時,眼底只有一片懇求。
“別這樣比較我……”周海樓喃喃地道,“我,我至少沒有對你動手……”
是的,嚴格來說,周海樓沒對雲飛鏡動過手。
他確實用手刀擊打過雲飛鏡的關節,不過那一次是雲飛鏡主動朝他撲了過去。
雲飛鏡笑了笑:“是,我使用的比較對象不太恰當。”
周海樓稍稍松了口氣。
只是還不等他這口長氣出完,雲飛鏡就對他說:“那我們換一個人……就像是周靖先生。”
“我聽說你至今也不肯見他,可在把你送進學校的這件事裏,他也沒有對你動過手吧?”
“!!!”
那一刻周海樓渾身的肌肉都收縮繃緊,他看向雲飛鏡的眼神已經幾乎是乞憐般的了。
“求求你……”周海樓沙啞著嗓子輕聲說,“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求你別再說了……”
他擡起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掌死死地往下壓著,簡直恨不得擋住自己的一整張臉。
他又羞又愧又慚,實在是再沒有臉多看雲飛鏡一眼了。
“我只是……”周海樓從嗓子裏擠出一聲悲腔,“我只是很對不起,我想你是我的妹妹……我們應該和一家人一樣……”
“當然,‘你想’。”雲飛鏡重復了一遍,“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你覺得感同身受,你覺得愧疚,你向我道歉……我也可以當成你是真的後悔。”
“但無論你究竟後不後悔,你最本質的目的,只是得到你的滿足而已。”
“你想被我寬赦,你還想我繼續做你的妹妹,你想我和你是一家人——不過還是那個問題,你現在願意回去見周靖先生了嗎?”
“……”
“啊!!!!”聽了雲飛鏡的話,周海樓突然發狂般,撕心裂肺地慟叫了一聲。
他放下擋著臉的手掌,掌心裏,面孔上,都糊著一片亮晶晶的水跡。
“那……求你回答……我做什麽,要怎麽樣,你才能原諒我?”周海樓朝著雲飛鏡的方向挪了挪,姿態已經近乎是在床上跪著,“只有這一個問題,求你告訴我。”
雲飛鏡想了想,送給他一句話。
“你知道嗎,嚴錚青也沒有對我動過手。但我還是這麽告訴他——今天,我也用這句話告訴你。”
“我永不原諒。”雲飛鏡清晰、冷淡、斬釘截鐵地說,“周海樓,我永不原諒。”
隨著這句話被雲飛鏡吐出,周海樓如同被什麽擊中了一樣,頓時抽空了全部的力氣,軟軟地倒在了床上。
雲飛鏡最後一次對他點了點頭:“我想,這次你應該沒有什麽其他話想跟我說了。”
她幹脆利落地轉身離去,在手馬上摸到門把的那一刻被周海樓叫住。
周海樓虛弱地問她:“你今天來,看到我這個樣子,心裏有沒有一點點的解氣和痛快?”
雲飛鏡實話告訴他:“沒有。我只是覺得悲哀。”
“不必再請求我的原諒,也不用再自以為對我好,實際上只是為了滿足你自己,而為我做什麽事。”
雲飛鏡想了想又補充道:“說永遠不見,似乎也不太現實。但如果有下次見面,我們最好還是當成誰都沒見到吧。”
“最後,經驗之談,別吃發物。”
雲飛鏡不再理會周海樓,甚至不曾再回一次頭。
她開門,把門關上。當病房的房門合攏的一刻,門裏門外就分隔開兩個世界。
雲笙大舅沒有再病房門口等著雲飛鏡,門口站著的是另一個人。
那人臉色慘白如紙,看雲飛鏡走出來,竟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是嚴錚青,他大概要來探周海樓的病。
卻把雲飛鏡的最後幾句話聽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