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惑術

那把剪刀剛飛出去半米就在空中炸裂開來,碎成齏粉,被風一吹就全沒了。

跪坐在床上的紅衣女子把自己半褪的衣裳一攏,染著蔻丹的鮮紅指甲瞬間長出幾寸,指尖幻化成刀刃的鐵灰色,下狠手想往榻上躺著的姑娘脖頸上紮。

榻上姑娘系在手腕上的紅繩一緊,那嬌艷欲滴的指爪懸在空中,怎麽用力都沒法再往下壓一步。

紅衣女子已經用盡全力了,手上的肌肉痙攣到扭曲的地步,美貌的畫皮表情猙獰,已經看不出一絲美感。

她用盡全力也沒有用,狠狠瞪著他,話語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擠出來:“反正她在你手裏也是受折磨,不如……”

“不如幹脆讓我吃了她罷……”

貪欲是食人心肺惡鬼。

沖天氣刃直直地刺向紅衣女子的腹部,將她掀離床鋪,撞倒床榻後的屏風,釘在墻上。

她腹部鮮血淋漓,但是她卻仿佛什麽都感受不到,理直氣壯、張牙舞爪地斥責薛懷朔:“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明明是人家灌醉的,你卻跑過來撿漏!惡心!討厭!”

薛懷朔面無表情地又給她喉嚨上再釘了道氣刃,成功阻止了她繼續發出聲音。

平章師妹平素是不愛往頭上戴首飾的,小件精致的她戴了容易掉,掉了還要生悶氣;大件的不容易掉,她又嫌棄壓著脖子酸。

現在她頭上齊齊整整地插了三支玉釵,她睡在玉枕上,長發已經解開了,鋪散在枕上,在玉質的襯托下微微發青。

難怪將頭發叫做青絲。

這房間的采光不算好,外面的月色又極為淡薄,視物全憑床榻外點著的燭火。

燈下觀美人。

美人滿面紅暈,玉釵斜插,皓玉一樣的手腕壓在緋紅的羅帳上,因為中衣被撕開了,微微看得見一點顏色嬌嫩的肌膚。

驚心動魄。

想必是那紅衣女子拆到這一步,師妹開始覺得危險,系在她手上的兩根紅線才開始發揮作用。

真不知該怎麽說她。

薛懷朔一想起那個紅衣女子捧著自己師妹的臉,把師妹當個好看布娃娃打扮的樣子就來氣,擡手又飛出幾道氣刃,把她一直掙紮的四肢也嚴嚴實實釘上了。

他把人扶起來,將平章師妹的中衣拉上,手掌貼著她的背部,想幫忙把酒氣逼出來。

鬼域的果酒,誰知道那是什麽釀成的?

誰又知道那紅衣女人是怎麽給她灌下去的?

薛懷朔其實知道答案,無非是惑術或者迷藥。惑術雖然對修為的損耗很大,尋常神魂只能維持幾分鐘,但只要用惑術給灌下第一杯酒,對平章師妹這種酒量前的人,之後不照樣可以為所欲為?

那紅衣女子估計是入了魔的精怪羅刹,都已經化作人形了卻墮入鬼域,想必是應劫而亡,所以沉淪鬼域之後依舊不甘心,執念是吞食活人血肉。

真可惜,連惑術都修習到了,卻這麽輕易被劫數奪去性命,只能在鬼域布下幻境。

薛懷朔剛把人半扶起來,立刻發現這姑娘醉得可以。

她似乎還有點意識,搖搖晃晃撐著要自己坐起來,可他一松手,她立刻重新滑落,倒回玉質的枕頭上。

薛懷朔:“……”

那幾支玉釵和玉質枕函相擊,發出低低的清脆聲音。

隔簾聞墮釵聲而不動念者,此人不癡則慧。

“好聽嗎?”被釘在墻上的紅衣女子咳了幾聲,把嘴裏的血沫子吐出來,她喉嚨上被氣刃割開的猙獰傷口正在慢慢愈合,竟然還有心情給他做科普,“我特別喜歡。”

“知道為什麽要戴玉釵嗎?妻子和丈夫同房而居時,常在發髻上斜插玉釵,晚上玉釵與枕頭相擊,會發出清脆的響聲,用以助興……”

薛懷朔:“……”

這紅衣女人的原型可能是狐妖。

薛懷朔選擇讓她重新閉嘴。

出乎意料的是,那紅衣女子即使受到如此重創,汩汩流出的鮮血幾乎要把她的臉淹沒了,整個幻境依然堅固無比,沒有絲毫要崩潰的跡象。

讓平章師妹靠在懷裏,好把她身上的酒氣全逼走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但絕不是什麽好選擇。

因為醉意,懷裏人的呼吸非常淩亂,淺淺地噴在他脖頸之間,帶著些許潮濕氣息。

明明意識已經在迷失邊緣了,卻還是堅定又乖巧地挽住他的脖頸——因為他剛才讓她抓住不要再掉下去——這姑娘的手臂軟得像沒有骨頭一樣,鼻音可可愛愛的,壓低聲音,非常神秘地問:“師兄,我們在幹嘛呀?”

薛懷朔:“……”

好問題。他也挺想知道的。

把酒氣全逼出去之後,這姑娘總算恢復了點神智,眉眼還染著紅,眼眸像是一汪清潭。

“你怎麽回事?”薛懷朔深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點警惕心也沒有?怎麽會走丟?又怎麽會進這棟樓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