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太乙近天都(中)(第2/3頁)

他憂心自己師妹,眼前閃過她脖頸前的殷紅血線,雖然強自按捺心神,但手上招式還是不自覺往險意求勝上靠。

西靈元君如今僅剩一個頭顱,全身血肉都做了活祭品,這顆頭顱沉浮在半空中的黑霧裏,冷眼旁觀血紅色的法陣一個一個召喚出新的魔神。

在她的血耗幹之前,這些聯通魔界的法陣是不會停止的。

敖烈想不清楚西靈元君到底是為了什麽,她用那麽大規模的血祭,就算把他們倆都殺了,她也必定入魔,就此墮入魔界……她不是要復活她的丈夫嗎?如今就算復活了亡人,她自己墮入魔界,那也是永世不得相見啊?

敖烈沒法想得更多,眼前形勢容不得他細想。原本主要火力都被薛懷朔吸引過去了,但是如今他求勝心切,一時被黑色鎖鏈纏住,分不出手來;敖烈這邊需要承受的壓力瞬間就增大了許多。

不容樂觀。

虛空中睜開的百目已經消失掉一半,薛懷朔沒辦法再支持這樣的修為消耗。眼看他露出破綻,法陣中立刻伸出更多繚繞著黑色霧氣的鎖鏈,試圖將他牢牢困住。

必須去毀了那個法陣。

雖然知道這一點,但是敖烈依舊脫不開身,甚至因為片刻分神被近身逼上來的魔物在左手臂上給了一爪。

敖烈默念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待他專心解決掉逼到眉睫之前的魔物之後,正要飛身去幫薛懷朔,忽然看見那陣眼上已經立著個人。

腰身窈窕,長發披肩,是個女子。

她鬢發飛揚,凝神下視,素手纖細,拿著把短刀,沉肩墜肘,一刀又一刀,硬生生將一條又一條血紅的紋路斬斷。

正是江晚。

她由喬五兒話語中,已經將真相推測得七七八八。手指扣著那枚戒指,凝神靜氣,竟然真的沖破了喬五兒加在她身上的禁制,等不及再破去喉嚨上的禁言咒,就已經縱身飛去,試圖幫一幫自己師兄。

江晚手上的那個戒指非常有用,她也正因此有恃無恐,一路穿行,視魔物落石於無物,瞬息間便逼近了戰場中央。

她的修為先天受困於現有的身體,並不高深,不僅無法晉階,實際上許多事情都做不了,只是她待在這具身體中的時日尚淺,還未察覺到。

比如無法生育。

薛懷朔為自己師妹擔心那麽多,思慮那麽多,暗狠狠的決心也下了那麽多,卻不知道這百般憂心根本就是一場空。

在場眾人中,江晚的修為著實不高,但她手上有個高防橙武,倒也沒受什麽傷,有驚無險地把糾纏住自己師兄的鎖鏈一一從根部斬斷。

西靈元君注意到她,又驚又怒,發現普通攻擊傷害不了她,便遠遠騰起數米風浪,直接把她彈出去百來米,撞在山壁上。

江晚其實沒受什麽傷,在山壁上撞了一下,肩膀有點痛,傷輕得防護禁制根本就沒彈出來。西靈元君的意思也不是傷她,只是要趕她走。

剛才喬五兒也不是要傷她,雖然脖頸上的傷口嚇人,血流了很多,但是並沒有傷到喉管氣管。

薛懷朔已經無力再繼續開著自己的三昧,虛空中的眼睛齊齊熄滅,凝著黑霧的鎖鏈隨著法陣被毀掉已經全部消失。

他原本不好找到那個毀去鎖鏈的人的方位,此刻忽然聽見什麽被撞在山壁上的聲音,略一判斷,知曉不是敖烈,立刻往那個方向飛去。

上手一摸,果然是自己師妹。

薛懷朔摸她的脖頸,摸到一手血,腥甜味很重,再摸她的肩膀後背,摸見她縮著身子,知道她痛,急切地問:“你怎麽樣?”

江晚想回答,但是她發不出聲音來,喬五兒的禁言咒還結結實實地把她的聲音束縛住,她只能把師兄的手扶到自己嘴唇上,希望他能讀懂她的唇語。

薛懷朔關心則亂,見自己師妹一點聲音也沒有,心裏已經有點繃不住了。

他自然清楚自己師妹修為不夠,在這樣的地方跌摸爬滾極其危險,剛才她不顧一切去毀掉陣眼,肯定受了傷,他只是不確定受傷多重。

這樣的情況也沒法細細探查她的經脈,見她引著他的手去摸口鼻呼吸,心下更是慌亂不堪。

他用的義眼已經在他大腦附近待了上百年,傀儡印日日暗示、日日牽引,只是為了他在遇見江晚的時候下不了殺手、憐惜她關心她、保護她關切她、為她獻上一切。

薛懷朔修為高深,對這種控制自己心神的東西天然排斥。他出關之後,修為節節增長,若不是那兩枚傀儡印安放的時間太早,身體本源的排斥與不適早就教他發現了一切。

方才那陣莫名的異香廢掉了覆眼白紗南流景,讓他無法再正常視物;同時日漸強大的修為與神魂無法再忍受傀儡印的支配,兩相沖突,誤打誤撞讓他把帶著傀儡印的義眼給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