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年偲偲許是明白這是容茶的好意,便收回視線。

“把酒拿去給我大哥吧。”

容茶送的幾樣茶點,年偲偲收下了。

但對於陳年的葡萄佳釀,她暫時沒什麽興致,遂揮了揮玉臂,臂上的經珠釧輕輕搖晃。

如月轉到年成淵案邊,低垂眼簾,恭敬道:“小將軍,奴婢為你斟酒。”

年成淵淡瞥她兩眼,微一頷首,如月便開始斟酒。

只不過,她似是出於不慎,在斟酒的時候,手一歪,將葡萄酒液灑到了年成淵的衣袍上。

“奴婢該死。”如月一面認錯,一面掏出帕子,著手去幫年成淵整理衣袍。

她的動作莽撞,手下的帕子毫無章法地在衣襟和衣袖處掃過。

年成淵的雙眉間浮現褶皺,目光再次落在如月身上時,語聲陡變森寒。

“退下!”

一聲厲喝,令沉迷在互相寒暄中的眾人紛紛回過神,目光齊齊朝聲音來源處探去。

誰都清楚,年府小將府脾氣火爆,容易一點就著。

那侍女怎麽趕著往刀口上撞。

如月的肩膀抖若篩糠,腦袋低低垂下,似乎連正眼都不敢看年成淵。

而被眼瞼覆蓋的瞳眸卻釘在刻有繁復花紋的案幾下。

地磚上正安靜地躺著一支玉牡丹珠釵,牡丹花瓣內的東珠在暗處散發出細碎的光。

先前,她在暗處跟蹤容茶時,就看見年成淵拾了容茶的珠釵。

方才,她幫年成淵拭酒時,刻意尋找珠釵所在,將它挑了出來。

“年小將軍,奴婢真是該死,笨手笨腳的,竟然將你的珠釵也弄掉了。”如月怯怯地擡眸,說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奴婢幫你撿起來,你……你別怪奴婢。”

珠釵?在東苑的大部分都是女眷,八卦心自然重了些。

年成淵一個大男人,怎麽會隨身攜帶珠釵,想來應該也哪位紅顏知己的。

眾多目光不約而同地往案下瞟。

她們就看看不說話。

如月伏在地上,攥緊手心,楚楚可憐地望著年成淵。

她方才在給容茶倒杏仁茶時,曾提醒過眾人:太子妃的珠釵丟了。

大家對容茶的珠釵有印象,應該看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私相授受是很嚴重的罪名,何況,與年成淵有糾纏的還是當今太子妃。一旦事情被揭曉,只怕兩人都要完。

如月深吸一口氣,佯裝出顫抖的模樣,緩慢去撿案下的珠釵。

只是,她伸出手時,手指只觸碰到冰涼的地磚。

再一低頭,那支珠釵已是不見。

旁側仿佛有一團毛球掃過,待如月定睛看時,那團毛球已不見了蹤影。

“你說我有珠釵掉了,怎麽不拿起來給我看看?磨磨蹭蹭的,在拖什麽呢?”年成淵嗤笑兩聲,聲音幽幽地響蕩在她耳邊。

如月不可置信地盯著空蕩蕩的地面,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支支吾吾道:“年將軍,興許是奴婢看錯了,奴婢再去其它地方找找看……”

她說得遮遮掩掩,反而引人遐想連篇。

她是太子妃的侍女,一舉一動都會讓人跟太子妃聯系起來。

事已至此,如月匆匆起身,目光往殿中各處掃去,尋覓那團毛球。

“呵,一句看錯了就想要搪塞過去,你倒是真拿自己當回事了。”年成淵已是斂起笑意,怒目沉沉,高大的身影當即擋在如月身前,“你方才故意灑了酒,又借機在本將身上搜羅什麽東西?是當本將的眼睛瞎了嗎?”

他本就在沙場磨礪多年,又有惡名在外,說重話時,難免會叫人心驚膽戰。

何況,他還將手搭在腰側的佩劍上,似是立馬要拔劍出鞘。

如月面色煞白,忙是跪下,連呼“饒命”。

在場的年夫人嚇得按住胸口,撫定心神,喊了句:“住手。”

這侍女雖是犯了錯,但自有宮裏的人處置,輪不到年成淵來處決她。

皇帝雖準許年將軍和年成淵佩劍入宮,但那只是客套罷了。年成淵今日若真敢血染除夕宴,皇帝怕也是不會放縱他。

年偲偲離得近,火急火燎地跑去,用手摁住他的劍鞘,以防他真的在殿內拔劍傷了那名侍女。

年成淵的面色卻是倏然由陰轉晴。

他松了手,朗然笑道:“你們為何如此緊張?”

年偲偲半信半疑,雙手沒有放開劍鞘。

“我不過是覺得劍鞘沾了酒,摸一摸而已。”年成淵兀自將她的手移開,踱步到如月面前,甚為隨意地問道:“不知姑娘此舉,可否是想引起本將的注意?”

如月一張臉蹭得漲紅,膝蓋骨打著顫。

她連連搖頭,“奴婢不是,奴婢沒有……”

“姑娘都這般主動了,我若是不順姑娘的意,好像說不過去。剛巧,本將全都是眾多愛慕本將的姑娘所送的情詩。莫非姑娘也想給本將塞情詩?”年成淵眉梢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沓色彩繽紛的信箋來,絲毫不介意將其中內容展示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