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頁)

蘭沁酥看完請辭之後,神色晦澀不明,她低垂著眼睫,心中百般滋味。

“姐姐她如今空有其名,說是內閣閣員和兵部侍郎,可內閣和兵部的事情她一蓋無法沾手。”她抿了抿唇,對著皇帝跪了下來,“聖上,這道奏疏臣求請您恩準。”

小皇帝沉吟片刻,轉頭問向旁邊的慕良,“你以為呢?”

慕良嘆了口氣,“蘭大人是個憂國之士,您與其將她隔空架在高處,不如允了她回國子監做點實事吧。”

萬清的一席話和殷姮一事讓蘭沁禾終於明白了什麽。

她還做不到母親那樣的豁達,能夠將西朝拋開。但是母親有一句話令她茅塞頓開——

龍骨一日不碎,龍魂一日不息。

她一人之力實在太過單薄,沒法扛起整座龍軀,蘭沁禾所能做的,只是盡量將破碎的龍骨一片一片粘起來。

大皇子是龍心,她會瀝血傾囊,國子監是龍骨,在她活著的時候能粘一片就多粘一片。

日復一日,早晚能有夠看見巨龍出淵那一日。

上行不通之後,蘭沁禾將希望寄予了下面,那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好吧,既然你們兩都這麽說,那朕去問問太後的意思。”小皇帝允了。

他去了慈寧宮,彼時太後正在給懷孕了的波斯貓揉肚子,裏面鼓鼓囊囊的,裝了一肚子的小貓崽。太後一邊揉一邊聽了皇帝的轉述。

“隨她去吧。”她只評了四個字。

明宣九年十一月初六,原內閣大學士兼兵部侍郎蘭沁禾調入國子監,任祭酒。

雖說是回到了國子監,可做的事還是有所不同的。她沒有再教琴,改教了四書,每日從早到晚都有課。

綺水樓的茶宴也再一次擺開,每月為貧寒的士子監生分發賞銀,亦為那些清寒之士搭建了入仕拜師的橋梁。

又過了一年,在明宣十年冬,司禮監掌印九千歲慕良在去城外辦事時被人刺殺身亡,屍首沉入江河,打撈無果。帝大慟。

……

明宣十一年春

結束了數月的寒冷,銀裝素裹的大地終於染綠。春暖花開之際,蘭沁禾正好教完今日最後一個堂的課程。

她收拾好用具回到公署,照例坐了一會兒,每日申時下學之後,還會有許多上進的學生留下來問她問題,今日也不例外。

等解決完所有學生的疑問之後,已是酉時二刻,蘭沁禾又坐了一會兒,確定無人再來後她才換下官服起身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路過了一家點心鋪,念著家裏的丫頭愛吃甜食,於是她擡腳邁入其中。

這似乎是家新店,裝潢嶄新幹凈。

蘭沁禾撣了撣身上的浮塵,對著老板道,“麻煩幫我包二十錢的栗糕。”

老板是個三十歲的婦人,她見面前的女子雖然著一身粗布衣裳,頭發也只用木簪固定,可周身氣度明朗似月,眉眼溫和含笑,一看就讓如沐春風。

“呦,姑娘是哪個學院的先生吧?”她一邊嘮一邊鏟起栗糕。

蘭沁禾微訝擡眉,“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嗐,這有啥看不出來的,像您這樣白白凈凈又沒穿絲綢的,肯定就是讀書人了。”老板娘將栗糕用紙包好,拎著上面的麻線遞給她,“您拿好。”

“多謝。”蘭沁禾交了錢,沖她一笑,“是,我就在旁邊的書院教書。”

“您教什麽呀?”

“詩詞子集音律禮儀,什麽都教。”蘭沁禾沖她笑著點頭,“您忙。”

“好嘞,先生下次再來啊。”老板娘擺手,心裏疑惑。

這旁邊的書院都是大院,先生們負責的課程都十分細致,只有那些經費不夠、請不起先生的小書院才會需要這樣什麽都教的先生。

她納悶地撓頭,這人到底是幹嘛的。

蘭沁禾拎著栗糕進了郡主府,剛剛走進門就聽到了蓮兒驚慌的聲音——

“小主子!小主子別跑了,仔細摔了!”

緊接著面前跌跌撞撞地沖出了一只小小的身影,那是個女童約莫三歲不到,彎著眼睛張開手臂朝蘭沁禾跑來,“娘——娘!”

她奶聲奶氣地喊著,蘭沁禾屈膝彎腰,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看看娘給你帶什麽了?”她彎著唇將手裏的紙包提到女孩面前,被小姑娘扯住抱進了懷裏,歡喜地大喊,“是糖糖!”

“對,是糖糖。”蘭沁禾一邊說一邊抱著她往裏走,“咱們去洗洗手,然後吃糖糖好不好?”

“好——”

蓮兒終於跑了過來,她聽見了這話疾呼,“主子您又買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主子現在不能吃那麽多糖。”

蘭沁禾還沒說話,蘭婳就指向了蓮兒,惡人先告狀,“壞!”

“不能這麽沒規矩。”蘭沁禾按下了她指著蓮兒的手,溫和地訓導,“蓮姨是長輩,她每天帶你多辛苦呀,不能這樣對蓮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