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溫阮深刻地覺得,她來這個世界,是感受什麽叫人間疾苦來了。

畫嵬,七龍珠之一。

若要說七龍珠裏誰最令溫阮覺得可惜,畫嵬絕對是首位。

畫嵬最初沒有名字,是個孤兒,但他天賦異稟,極擅丹青。

一開始他在街邊擺攤賣畫糊口,那時候才十來歲,對於丹青之道無師自通,可謂天才,只是畫作這種東西,若無名氣,畫得再好也賣不出什麽好價錢,他日子過得極是清苦窘迫。

某日一個有名的大畫師見了他的畫,看出他的潛力,將他收養進府,悉心栽培,傳授畫藝,並為他取名,畫嵬。

但命運跟畫嵬開了個玩笑,他的師父盜了他的畫,每一張畫上的署名都不是他,蓋的章更不是他的名字,那些畫為他的師父賺來了巨大的名利,甚至一度得以面聖,成為天下畫師備加尊崇之人。

而畫嵬,淪為他的工具人。

為了賣出更多的畫,也為了搏得更高的地位,畫嵬的師父逼著他夜以繼日地作畫,不許停不許歇,又因為擔心此等醜事被人知曉,更不許畫嵬離開那方小小的畫室。

整整五年,畫嵬便在這樣慘無人道的壓榨下過活。

直到有日他逃了出來,慌張之下闖進了盛月姬的雅苑。

盛月姬聽了他的故事,決心為他正名。

正名的方式很簡單,在一個盛大的宴會上,她吟歌起舞,畫嵬在旁為她作畫,畫中人,栩栩如生,好像只要對著她伸手,她就會走出畫來。

畫嵬聲名鵲起,又經紀知遙引薦,進宮為陛下作萬裏河山圖,自此名動天下。

成為了如今,人人艷羨的天才丹青手。

而關於他被壓迫的那段過往,更為他的人生添上了傳奇的色彩。

畫嵬有個習慣,畫山水,畫四季,畫世間一切,獨獨不畫人像,人像他只畫盛月姬,跟蕭龍珠只為盛月姬撫綺尾琴一樣。

就算是陛下要砍畫嵬的腦袋,他也不會為陛下最寵愛的皇後娘娘畫一根頭發絲。

在他看來,世間人除了盛月姬,無人可入他的畫。

這就更傳奇了。

他的畫很少,物以稀為貴,所以他的畫作總是能賣出天價,溫阮也不知道,她二哥哪兒來的本事,搞來了畫嵬的畫作,還特別機智地搞了出拍賣。

而且想來溫西陵是早就放出了風聲,今日春元樓,可謂是蓬蓽生輝,滿座貴客。

溫阮揉著懷裏的二狗子,環顧了一下四周,在角落裏看到了那個精致又脆弱的纖細少年,畫嵬。

長發半綰,面色蒼白,自小的不幸讓他看上去總是憂郁,他甚至還有點羞澀木訥,與其如沸的名聲實難關聯在一起。

台上揭開了畫布,是一副白鶴圖。

一對白鶴振翅引頸,似要活過來飛出畫紙。

“畫得可真好啊。”於悅感嘆一聲。

“於姑娘喜歡?喜歡買啊!”溫西陵樂呵呵地笑說。

“我怕我買不起,畫嵬大師的畫,一副萬金呢。”於悅笑道。

溫阮笑問“二哥能抽多少傭金呀?”

“小妹這話就俗了,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低於四成我看都不看的!”溫西陵樂道。

“黑心。”溫阮笑罵一句,四成的抽傭,放哪兒都高傭了。

溫西陵卻樂道“我能讓這畫賣出比外邊高數倍的價格,四成抽傭怎麽了?我這叫生財有道,是吧於姑娘?”

“一早就聽聞溫二公子極擅賺錢,原是真的。溫阮我好羨慕你,我也想要一個超會賺錢的哥哥,這樣我就可以買到天底下最好的劍了!”

“你喜歡劍啊?”溫西陵問。

“嗯!”

“行,過幾天我幫你打聽打聽,怎麽說你也是我小妹的朋友嘛。”

“那先謝過你啦,太貴就不要了,我買不起。”於悅可憐巴巴地癟著嘴。

幾人說話間,拍賣已經開始了。

起拍價,兩萬金。

溫阮心想,二哥真是掉錢眼裏去了。

價格越叫越高,很快就飆到了五萬五千金。

“六萬。”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溫阮回頭看,看到了……嗯,阿九,很自覺地坐在了她旁邊。

“你這麽有錢?”溫阮問他。

“沒有。”

“那你是?”

殷九野一笑,剝著幾粒花生米,搓掉紅衣,放進小碟子裏,推到溫阮跟前,笑說,“當托。”

“……”行,沒毛病。

溫阮撿了粒花生米放進口中,細嚼慢咽,她吃東西總是特別慢,吃到一半,她側身對殷九野說“當心玩脫了,把你自己套進去。”

殷九野靠過來,在溫阮耳邊說“那姑娘可一定要贖我,我可是你的人呀。”

溫阮偏頭看他,這是訛上自己了?

旁邊有人叫價“六萬一。”

殷九野又隨口一喊“八萬。”

“你瘋了?”跟他叫價的人不憤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