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文宗帝陪溫仲德坐在門檻上,他望著外面的兵,問:“孤也給你個體面,自裁謝罪吧。”

溫仲德笑著拍了下文宗帝的肩膀,一如年輕時。

但文宗帝的身形動作明顯僵硬,那是一個理智繃到最後關頭,正在死撐的人表現出來的症狀。

溫阮設身處地想了想,若自己是文宗帝,被這麽持續地來一套心理攻擊還帶COMBO連擊的,她覺得她可能早就血媽崩了。

文宗帝真是個人才。

一君一臣坐在那兒,詭異地有點把酒對風花雪月的味道。

若非知道這是一場生死較量,溫阮險些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其樂融融君臣和諧的時刻,大家這心態,都挺能穩得住的啊。

兩人都在等,等著對方交出最後的底牌,鬥了一輩子的君臣兩,都知道對方不是坐以待斃之輩。

溫仲德摸著下巴,笑看著宮內的景致,他清楚,在等的這段時間裏,文宗帝在宮外的人正在逐步收攏,往皇宮這邊靠。

等到他的人手聚齊,到時候不管自己藏了多少人在京中,只要出現在宮裏,都會被他甕中捉鱉。

但這會兒文宗帝他沉得住氣,他不先動手,溫仲德也沒法子啊。

溫阮看了皇後身邊的女官一眼,女官點頭,悄悄退下,又悄悄地帶了個人過來。

這個人,那是眾人死也沒想到的,盛月姬。

溫阮依舊覺得,你們搞你們的宮變政鬥,但也別耽誤我的狗血潑頭。

作為狗血文的忠實愛好者,溫阮極其執著地要讓文宗帝死於狗血之下。

盛月姬揭下面紗,懷中抱著一把琴,站在殿中靜靜地看著文宗帝。

文宗帝顯然不把這個女人放在眼中,他覺得溫阮這是黔驢技窮,開始昏招頻出了。

盛月姬坐在殿中,膝上橫放著琴,輪了一下琴弦,一陣悅耳的琴音飄然而出。

她沒有開口高歌,而是輕閉著唇,鼻音哼唱著無字無詞的曲調。

溫阮坐在地上,頭枕靠在皇後腿上,聽盛月姬哼歌。

皇後撫了下溫阮的頭發,眼中帶起了些笑容。

那是一只很哀婉的小調,幽幽情愁,寸寸斷腸,聽著傷心,聞者落淚。

皇後在溫阮耳邊輕聲問:“你怎麽說服她的?”

溫阮抿笑,這說來可是個不短的故事啊。

災難的源頭都是文宗帝設了盛月姬這麽粒棋子,溫阮特別想讓文宗帝自食惡果,被盛月姬搞死搞殘搞報廢。

所以她找到了盛月姬,平實地向她陳述了鋪展在她身上的全部陰謀。

盛月姬聽得面色呆滯,神情怔忡。

自殷顯將溫阮抓去別院,險些掐死她那回後,盛月姬就已經知道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恐怕沒那麽簡單,並非是為她本身折服,但她從未敢想,別院帷幕之後的神秘貴客,會是皇帝。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盛月姬喃喃自語,沒有一絲曾與天子近身相處的榮幸和興奮,她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很難消化這個事實,也很相信如此荒唐的一切是真的,她甚至覺得溫阮又在騙她——反正溫阮的信譽在她那兒是破產了的。

溫阮偏頭,想了想,說道:“盛姑娘,最簡單的一個道理,當初三皇子倒台之後,太霄真人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甚至還有余力保下你,試想一下,這一切若非有陛下授意,誰敢在那等情況保你一個歌姬?於天子家而言,你盛月姬不過是一個命比草賤的妓罷了,生死只在他們一念間,當是天子,才能在那時保你性命。”

“而文宗帝保你性命,並非出於對你的憐惜,僅僅是因為當初你的歌聲給過他不少回憶,他能在你的歌盡後,見到心上人。”

“害得你如今這麽慘的人是我不假,你要找我報仇我隨時恭候。但真正使你目空一切,的人卻是文宗帝,沒有他,你不會自大到輕視一切,最愛你的蕭長天也不會被你親手害死,你要找我報仇沒關系,但還請搞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誰。”

盛月姬低喃:“長天……”

溫阮聽著她輕喚這個名字,有些可悲,不該死的人都死了,最該死的文宗帝卻還活得好好的。

當真好沒道理。

她取了一把琴出來,遞給盛月姬:“這是照著綺尾琴做的,可能不如蕭長天的那張琴好,但留給你做個念想吧。”

盛月姬抱著琴哭泣出聲,只是那聲音,當真難聽。

人在失去一切的時候,才會記起那個對自己最好的人是誰,盛月姬也不例外。

盛月姬這個女人固然很討厭,但她也真的只算個小怪,連BOSS都算不上,她的存在純粹就是讓溫阮刷經驗值用的。

但這個刷經驗的怪,她唯一真心愛過的人也只有蕭長天,否則當時不會在看到蕭長天給辭花寫曲時,嫉妒成狂,徹底發瘋。

只是可惜她後來的報復用力過猛,直接逼死了蕭長天,還死得那麽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