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2/2頁)

溫阮記得自己去弄廢盛月姬喉的那天,她眼底對蕭長天之死的悲痛和後悔,那不是做假做出來的。

溫阮對她說:“我只要你再幫我唱一首歌,唱完之後,我告訴你蕭長天葬於何處。”

盛月姬答應了。

於盛月姬那已荒蕪得不存一物的生命裏,還有什麽是可以抓住的呢?

只有回憶了。

她的輕聲哼唱結束,幾聲琴音也散開。

二狗子趴在溫阮腿上,擡爪托腮:“阮阮,我想小仙貓了。”

溫阮也擡頭,這次她信了原女主是真的有光環的,因為她想起了阿九。

她擡頭看看皇後,皇後想起的,又會是誰呢?

沒等溫阮問,文宗帝那邊伸著手,枯瘦的手指彎曲著張在半空中:“月兒,月兒不要走,月兒!”

文宗帝本就是死繃著的一絲理智和清明,被溫阮這一出徹底搞崩了。

他跌跌撞撞地喊著“月兒”,沖溫阮撲了過來。

溫阮連忙起身躲開。

“你敢躲!”文宗帝暴喝一聲,面色猙獰癲狂,擡袖高喊:“來人啊,給孤將這幹亂臣賊子拿下!”

溫阮揚眉一笑。

老鼠吃大象,吃成了。

從古自今人們幹什麽重大的事兒前,總喜歡算個吉時。

婚喪嫁娶,喬遷新居就不說了,吉時討彩處處講究,若是誤了吉時那可是大不利。更有甚者,連出遠門的日子,也要翻翻老黃歷,來個掐指一算。

宮變,也不例外。

吉時已到,宮變伊始。

本來,文宗帝應該再等等的,等到京中守備給他通個信兒,等到他確定了宮外的消息,再發動這場急變,不出意外,這個消息應該是右相給他。

但此刻他瘋了,沒了理智,失了清明,也等不及了。

宮中一動,宮門便大破,藍綣率人殺入宮中。

他率的這些人怎麽說呢,正正經經地私兵,擱律例裏足夠砍十次腦袋了。

宮內血光四濺,染紅了白雪。

宮外右相持聖上手諭,接管了京中守備軍,調令京兆尹,護衛王都,誅殺賊人。

溫西陵護著晉親王和畫嵬上了馬車,駕車急馳,沖出城外。

辭花幫盡快關緊了回春閣的門窗,帶著落落和於悅藏身在鋪子上面的閣樓,他的手牢牢地扣在落落的肩上。

溫北川在被關的暗房裏,喝了一口茶。

溫仲德張手將溫阮和皇後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癲狂若瘋的文宗帝。

瘋了的文宗帝只是心神崩潰,腦海裏依舊知道要殺了溫家的人,要殺了眼前的人,這樣的“知道”讓他的行動目標格外明確,一切以殺死溫家為最終目的。

鮮血飛灑於半空,那些蜿蜒出各種形狀的血跡像極了畫嵬隨手潑墨畫出的山水畫,白雪就是宣紙。

溫阮看著血灑在窗格上,落在台階處,還濺在裙擺間,一簇一簇地盛開出死亡的美麗和殘忍。

本是肅穆安靜的皇宮仿佛是在一瞬之間變得喧嘩不休,吵鬧嘈雜,兵器相撞聲,淒慘哀嚎聲,還有“護駕”和“殺啊”的聲音來回交替,不絕於耳。

皇後左手緊緊地握著溫阮,右手拉著女官,往後退去。

被保護住了的文宗帝身上不知何時著了盔甲,與溫家真正的兵戎相見,他提著劍,指向溫仲德:“受死!”

溫仲德的眼中怪異地透出一絲釋然。

終於啊,他能放下了,金石不可摧的多年情義,是他毀約在先,自己終於能放下了。

早該放下的啊。

手無寸鐵的溫阮他們,被困於禦書房中,攔在他們身前的是藍綣所帶的人。

人不多,應該撐不了太久。

而且文宗帝看到藍綣的時候,也沒有太多驚異,就像早就知道藍綣已然投靠了溫家一般——一如他以前,總是什麽都知道,總是有後手。

一把刀猝不及防地向溫阮飛來時,大哥身邊的那個下人司思憑空而現,拱手道:“姑娘受驚了!”

溫阮急忙問:“我哥呢?”

“大公子無恙,姑娘放心。”

溫阮稍微定了些心,透過窗子望向宮門處。

不論是她還是她父親,他們已經做完了京中所有要做的一切,現在,她只能等阿九了。

就像文宗帝也在等紀知遙一樣。

一列旗,自宮門處展揚著進來。

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