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頁)

雨霽聽了這句,便不言語了。

皇帝籲了口氣:“罷了,其他的不必多想了,他始終是朕的兒子,還不是讓朕最操心的那個。跟榮王比起來,朕更在意楊時毅,關於這件事情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個舒闌珊找出藏木地點,到底是舒闌珊自己所為呢,還是得了楊時毅的授意?”

雨霽越發震驚,他飛快地一想:“奴婢聽說自打舒闌珊上京,楊時毅一面兒也沒見過,想必他們雖是師兄弟,其實並不怎麽親厚。這舒闌珊品級又低,就算是楊時毅當真察覺了什麽,也未必就敢跟舒闌珊說知,畢竟他們之前從未接觸過,楊時毅不一定完全信任這舒闌珊。何況除此之外,皇上都聽聞了舒闌珊跟榮王殿下的傳言,楊時毅自然也是知道的,更加未必重用那舒闌珊了。”

“有道理。”皇帝頷首,“好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首輔楊時毅回了內閣,戶部尚書李清笑迎著他:“楊大人面聖過了?不知皇上怎麽說?那木料真的失而復得了?”

這幾天李清一直都稱病不露面,這還是第一次冒出來。楊時毅瞅著他道:“李大人病體康復了?”

“是啊是啊,拖楊大人的福。”

“我看不是托我的福,是托那木料的福吧,”楊時毅瞥了他一眼,“你是怕我沒了那批木料,又掐著你的脖子要錢是嗎?”

李清嘿嘿笑了幾聲:“楊大人真是神機妙算,什麽都瞞不過你,不過我也知道楊大人有通天徹地之能,就算沒有我,一定也能自己想出辦法來的,這不是?區區工部一個九品小官,便幫楊大人把那批木料找了出來,真是天助我們首輔大人。”

楊時毅冷冷地看著他:“你說夠了?跟你要錢的時候你藏的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來,如今不需要你了,你卻在這裏載歌載舞,真是礙眼。”

李清見左右沒有別人,才走到楊時毅桌邊,道:“首輔大人,皇上到底怎麽說的呢?”

楊時毅道:“有什麽可說的,賊匪伏誅,海船照造,方家獻地,如此而已。”

李清道:“楊大人不覺著這件案子有些蹊蹺嗎?”

“什麽蹊蹺?”

李清的聲音低的恍若耳語:“據我所知,入冬之前你們工部就曾上報,說是發現了海船卯榫不對,以你的性子,只怕早就叫停了,怎麽一直沒反應?”

楊時毅的反應很平淡:“李大人,你知不知道外頭那只鳥兒是怎麽死的?”

此刻外間樹上,有一只不知哪裏飛來的麻雀,正唧唧喳喳拼命吵鬧,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但顯然還沒有死。

李清不明所以:“楊大人,這只鳥明明還活的好好的。”

話音未落,只聽“嘰”地一聲,那鳥兒一頭從樹上栽倒在地,直挺挺地不動了。

李清目瞪口呆:“怎麽、怎麽死了?”

楊時毅垂眸道:“不知道嗎?因為他話太多,太吵。”

李尚書聽了這句,翻了個白眼:“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李清去後,楊時毅取了筆,很快寫了一封信叫了隨從來:“緊急送往翎海,交給溫益卿。”

那人領命,才要走,楊時毅道:“等等。”

隨從急忙止步,楊時毅眼神幾番變化,終於揮手:“沒事了去吧。”

公事房內一片安靜。

楊時毅起身走到窗戶邊上。原先給打“死”在地的那只鳥蹬了蹬腿,突然又掙紮著爬起來,它惶恐地四處探看了陣,不知道自己先前玩的好好的怎麽就“暈厥”了,觀望片刻後,才又忙不叠的死裏逃生般振翅飛走了。

楊時毅默然看著這一幕,心頭略覺沉重。

海船有問題,楊時毅的確是第一時間知道的,正如李清所說,他的確想要叫停。

卯榫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如果這上面出現問題,要再試驗制造出合適的卯榫,短則數月,長則數年。畢竟這是用在前所未有的大船上的部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可楊時毅知道,向來自負的皇帝是不能接受出現這樣的意外的。

在他遲疑之中,他察覺在翎海現場督造的司禮監眾人,竟無一發聲。

直到海船失火,佳木出現在海擎方家。

楊時毅看到了一個可怕的黑色布局。

司禮監辦事從來仔細,對皇帝忠心耿耿,皇帝一定知道了卯榫不合之事。

不可靠、完不成的東西,那就幹脆毀掉,倒是皇帝向來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這案子會引發好幾方勢力的動蕩,而皇帝,卻能在這種動蕩中獲得巨大收益。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他的工部,多年來他大權獨攬,皇帝只怕早就想找機會敲打他了。

再次便是東宮跟海擎方家。

之前因為修小運河不成,皇帝心中記恨著方家呢。如今,好一個現成的機會送上來。

當然,“機會”也可能是人為創造的,比如方家的方秀異在外行事張揚,如被有心人籠絡設計,他自然乖乖上鉤買了佳木,坐實了現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