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2頁)

常昀有時熱衷於冒險,他眼中灼灼的光芒讓褚謐君一瞬心動,然而骨子裏的謹慎使她最終仍是搖頭,“不行。”出於雖常昀的不放心,她又重復了一遍,“不行,你這是拿命去冒險。”

“可是西閣的守衛真的很寬松的。我朝存放重要文書的地方又不止天渠閣,尚書台也是——那裏才是真的守衛森嚴。你要是不從天渠閣打主意,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

“不是說放棄,”褚謐君轉身,在成排的書格間慢行,“而是……要慢慢來。”

“做事瞻前顧後,很容易失敗的。”常昀跟在她身後,毫不客氣的指出這點。

“瞻前顧後,總好過冒進亂來。”褚謐君扭頭瞪了他一眼。

常昀也不和她爭辯什麽,在面對褚謐君時,他正變得越來越好說話,“好吧。”管她的決策究竟是對是錯呢,聽她的就是了。

“你來天渠閣,還是為了研究塞外之事?”褚謐君換了個話題,目光落到了常昀懷中抱著的那幾卷書籍上,“對了,你的胡語學得如何?”

“算是強差人意。”常昀笑了笑,繼而又皺眉,“若不是陌敦不肯好好教,我本該學得更好些的。”

“你不是上回才誇過陌敦,說他是個不錯的老師麽?”兩人漫無目的的沿著台階向上,聲音壓得低低的,以懶散的語調閑聊。

“但他總不專心。”常昀走在褚謐君後頭,看著兩人的影子時而交織時而分開,“還記得陌敦上回遇刺之事麽?兇手遲遲未能找到,他心裏記掛著這個,於是做什麽都沒有精神。”

“廷尉竟然還是沒能查出真兇?”

“是啊,你要不要拜托褚相催一催廷尉?”

廷尉趙明慎是褚相的門生,這點許多人都清楚。

“近來因限田之事,惹出了無數紛爭,趙廷尉眼下忙得焦頭爛額,想必沒有精力去過問陌敦的事。”

“就知道。”常昀靠在一扇窗邊,無可奈何的挑了挑眉,“不過我今日來這,其實是因為……”一句話還未說完,他猛地閉上了嘴。

他在和褚謐君見面後就一直處於一種較為放松的狀態,以至於不慎將某事說漏了嘴。

他倒也不是想對褚謐君隱瞞什麽,只是這件事關乎他的兄長,他不敢隨便說出口。

褚謐君也不催促或逼迫他什麽,她的眼神如同水一樣,清涼而包容。

常昀閉上眼睛躲開褚謐君的目光,最終卻還是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同你說。”在他心中,褚謐君是值得信任之人,他願意同褚謐君商議那些使他為難的事。

“我此刻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一件事擾亂了我的心神。天渠閣臨近東宮,我今日,原本是想要前往東宮尋找阿凇的。”

離開東宮後,他和濟南王之間一直仍保持著來往。有關涼州之亂的不少事,也是濟南王幫他打探的。

“後來呢?”褚謐君比了個手勢,示意侍女們再往後退了幾步,這樣她和常昀之間的談話就再無第三個人能夠聽清楚。

“我……撞見了阿凇和於美人。”常昀輕聲說,神情中還帶著些恍惚,可見還不曾從驚駭與無措中恢復過來。

“他們?在做什麽?”褚謐君的詫異遠超過常昀的想象。

“什麽也沒有做。”常昀說:“於美人在哭泣,阿凇就那麽默默的站在她身旁。”

褚謐君已經有一陣子不曾關注過掖庭之事了,只聽說樓氏一族往皇帝身邊又送上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前些天還占盡君恩的於美人陡然失寵,據說她為此郁郁寡歡。

可是於美人為什麽要在濟南王面前哭泣?

濟南王在面對她時,所持有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態度?

“私會妃嬪,是重罪吧。”常昀蹙眉,“我不知道阿凇那樣的人為何會做出這種事,我心中很亂,就隨意走了走,來到了這裏。”

“你該在那時就直接站出去阻止這兩個人的。”電光火石間,褚謐君忽然想起了濟南王未來的下場。

因罪被誅。

她一直想不通做事循規蹈矩的濟南王是怎麽犯下足以惹來殺身之禍的罪行,直到這一刻,她猛地意識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