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第2/2頁)

目光交匯那一瞬,他輕咳了一下,“丞相不放心你,所以我來接你了。”

清河王輕推了褚謐君一把,將她交到了她名義上的父親手中,“一路順風。”

徐旻晟看了清河王一眼,“不打算離開麽?”

“不了,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宗室,能礙著誰的眼。”

徐旻晟頷首,再未多話。

***

皇帝下葬那日,公卿皆進入皇宮吊唁。

然而就在這些人踏入宮門之後,埋伏在暗處的兵卒彎弓搭箭對準了他們。

皇帝之死被宣布為丞相褚淮與皇後的陰謀,失蹤多日的夷安侯站在皇帝棺前,拿出了皇帝冊封他為太子的遺詔。洛陽城外還未撤走的軍隊宣誓效忠夷安侯,不久後,夷安侯的兄長北海王借著赴京吊喪的名義攜兵馬入洛陽,徹底控制住了帝都的局勢。

但最大的遺憾及最大的隱患有兩樣,其一是褚淮早早的就離開了洛陽,下落不明,而天下十三州,多的是褚黨門生分布,抓不住褚淮,也就對付不了分散各地的褚黨;其二是傳國玉璽失蹤,有消息說是落到了先帝遺孀褚亭手中。

西北方,東西赫蘭正在爭鬥不休,惹得邊境不安,商路斷絕;洛陽之北,先前因樓巡南下而飽受蹂.躪的州郡也尚未恢復元氣;涼州官吏叛國之事不了了之;樓黨余孽未被清理幹凈——總之慶元八年是個多事之秋,北海王入京,夷安侯奪權,更是將混亂推向了巔峰。

皇帝停靈的時間極久,大概過了一個多月,忙於清除異己的夷安侯才終於想起將死去的伯父下葬。據說那時屍體已腐臭不堪,擡棺的人甚至不得不用布掩住口鼻。

而為皇帝定謚號的事也議論了很久——太常及其屬官曾是褚黨,在經歷了樓巡的清洗後本就不剩幾人,還未恢復過來,便又碰上了皇帝駕崩,夷安侯主政,在動蕩的時局下,用了很久才最終定下,先帝謚號為“成”。

安民立政曰成,是個美謚。

先帝當政的五十余年,的確還算太平,只不過這太平究竟是他的功勞還是褚相的,誰也說不清。

從皇帝死去再到謚號定下的這段時間,褚謐君一直都不曾真正的離開洛陽。

她藏在了西苑,伺機而動。

所謂的“動”,當然是指對常昀的營救行動。

那日在隨褚相一同離開洛陽城時,她終究還是不舍的,向外祖父提出了留下來的請求。

她承認自己太認死理,但說好了同常昀一塊離開,怎麽可以先走呢?

褚相嘆了口氣,將她帶到了西苑。

他到達苑外時,便有人出來相迎,將褚謐君秘密的接入了西苑內。

“你而今也不是孩子了,我該相信你的能力。涼州之行,你就做的很好。所以這一次你想要從我身邊離開,去救你想救的人,也不是不可以。”臨別前,褚相說:“只是記得不要輕舉妄動,西苑的魏太妃,會保護你。”

魏太妃在西苑住了數十年,這裏便如同是她的王國,褚謐君在這裏住了幾個月,都沒有人發現她。

至於褚相去了哪裏……她也不知道。大概是要去各地整合他的部下。

她知道外祖父一定會回到洛陽,她等著那一天。與此同時,她也在設法打聽常昀的消息。

聽說常昀還活著,只是被關在了折桂宮。夷安侯的心思有時候還真是讓人不禁發笑,他自己曾被困折桂宮受盡屈辱,所以就想要自己的兄弟也體會一下同樣的痛苦,哪怕錯過了殺死兄弟的機會也在所不惜。

“太妃,你說我能救得了他麽?”褚謐君在苦悶之中問過老人。

其實這一問她心中有答案——不管救不救得了,她都得嘗試。

據說患有眼疾見不得強光的老人一如既往的與她隔著一道簾帳,將自己藏在黑暗中,說:“夷安侯怕是要稱帝了。”

這個她清楚,根據未來的常昀的敘述,夷安侯後來的確是做了皇帝,只是不足一年,而且他死後,帝號不被承認,他定下的年號亦被廢除,這也就是為什麽成帝明明死在了慶元八年,可後來史官筆下卻有一個“慶元九年”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