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2/2頁)

“誰說新君一定要勵精圖治,昔年楚莊王即位,縱情聲色三年,三年之後方一鳴驚人。”反正他現在也無法從褚相手中奪到什麽,不如暫時隱忍。

“記住,一定要找到這位鐘姓的方士。”他又叮囑道:“堂姊你可別想隨便給我拽個人來湊數。”

鐘長生,他曾在褚謐君身邊見過這人。此人不僅是個方士,還是個頗有閱歷,膽量也不小的遊者。曾助褚謐君扳倒樓巡的計劃中出過力。

這是個很聰明很好用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認識褚謐君。

新陽的辦事能力不差,很快鐘長生就被帶到了他面前來。

樓巡之亂結束後,鐘長生從褚謐君那裏拿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金子,又在掐算一番後推斷說洛陽接下來會有災難,於是帶著金子便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被新陽找到時,鐘長生正在距洛陽不算遠的鞏縣一帶遊蕩,靠給人看相為生。新陽公主命人為他沐浴熏香又換上了一身上等的絲袍,然後才將他帶到了常昀面前。

“好久不見,先生。”常昀在他行過禮後,淡淡的打了聲招呼。

看見故人,總歸是讓人心情愉悅的。這人認識褚謐君,僅憑這點就足以讓他歡喜。

“那時草民見到陛下時,就覺得陛下龍章鳳姿,有帝王之相,果不其然,陛下登臨帝座。草民實在是無比歡喜。”鐘長生諂媚的笑著,一開口便是滔滔不絕。

這人很是矛盾,仙風道骨與市儈圓滑能夠巧妙的糅雜在一起,時而讓人敬佩他本事通天,時而讓人懷疑他就是個騙子。

常昀不理會他的滿口阿諛之詞,只是問道:“你能夠看見人的魂靈麽?”

鐘長生一愣,如實答道:“回陛下,不能。”緊接著又馬上道:“亡魂與生人,相隔陰陽,但是陛下若有掛念之人,草民可以為陛下將其亡靈召來。”他知道平陰君已經死了,他猜測常昀就是為了平陰君而找他。

“是真的?”年輕的帝王臉上露出了狂熱的神情。

作為一個方士,這樣狂熱的神色,他見得多了,當即保證,“草民不敢欺君。”

可是接下來,常昀臉上的熱情卻又一點點冷了下來,“那,如果那個人沒有死,你也能將她的魂魄召來麽?”

鐘長生遲疑。

“能的吧。”常昀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能的。我還會見到她的,雖然不知再見面時,她是十三歲、十四歲還是與我同齡。但我們一定還能見面的。”坐在大殿高處的帝王,一邊撫摸著懷中黑貓的皮毛,一邊喃喃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語。

鐘長生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嘆了口氣,“也許,能吧。”

“那我……不,是朕,朕封你做侍中。”昔日遠離名利的少年這時終於學會了自稱為“朕”。

“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邊,為朕尋找她。”

“不論她是死了還是活著,你都要找到她。”

*

常昀給一個方士封官並將其請入宮中居住的事在當時並沒有惹來太多人的注意。

自古以來,多得是沉迷於神鬼之道的皇帝,最多有幾個想要沽名釣譽的儒生上書勸諫了幾回,見常昀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也就惺惺作罷。

年末之時,來年的新年號也被定好,叫“元光”。

元光元年正月,東赫蘭正式興兵南下,以大宣拒絕交出西赫蘭王子陌敦為借口。

陌敦出逃的事情,常昀是知道的。他記得這事和褚謐君死亡是差不多時候發生的事。以至於他懷疑褚謐君也許沒死,而是跟著陌敦一起離開洛陽這樣一個是非之地了。

當然,這樣的懷疑並無多少根據,他也至多是在心裏猜一猜,完全沒有辦法查證。

“我宣人派出使節與東赫蘭交涉數次,終究未能與他們成功和解。我看了軍報,東赫蘭大軍又一次選在了最薄弱的雁門進攻。”常昀閑來無事時,會找鐘長生說會話,“你曾去過東赫蘭,不妨為我說說,那兒的單於是個怎樣的人。”

“東赫蘭單於是什麽樣的人並不重要。”鐘長生神神秘秘的掐指,“重要的事,這一場戰爭,會給洛陽朝堂造成不小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