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4/5頁)

然後麽……

然後她殺了楊七郎。

在楊七郎即將踏上流放之旅時,他越發的暴躁,並且開始懷疑新陽答應要救他是否是句實話,於是她只好悄悄命人殺了他。

對此她毫無愧疚。

她是長在褚亭身邊的孩子,褚亭的世界是沒有善惡對錯與道德的,褚亭也不喜歡講究什麽委婉迂回之術,凡是讓褚亭不快的,都被她以絕對的強權和暴力碾壓。

新陽雖說不比褚亭,手中不曾握有大權,但她見慣了褚亭的處事態度,下意識的模仿褚亭對人命漠視的態度。

殺戮是會讓人產生一種詭異的喜悅的,支配一個人的生死,就好像能夠支配整個世界。

而在楊七郎死後,整個楊氏一族的怒火都將被點燃。

*

“她還不肯離開洛陽麽?”常昀趴在窗邊,懶懶的問道。

瘸了一條腿的老黑貓今日難得心情不錯,踩著夕陽的余暉,撲著一只春末夏初的蝴蝶。常昀的目光追隨著黑貓,不經意間帶上了些許柔和。

“她?”侍立在他身後的鐘長生揉了揉鼻子,裝作什麽都沒聽懂的樣子,“她是誰?”

常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褚二娘的事情,陛下為何要問我呢?”鐘長生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些徒弟都告訴朕了,你與二娘走得很近。”常昀站起,一步步走到鐘長生跟前,“你和她,到底什麽關系?”

鐘長生避而不答,只問:“陛下為何非要二娘離開洛陽呢?”

常昀盯著他看了一會,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對峙了片刻,最終還是常昀先開口,“洛陽很危險,朕也不想再見她了。朕讓人去刺殺了好幾次,竟然都沒能嚇走她。”

“陛下未免也太……”

“朕待她已經足夠好了。朕不過是嚇一嚇她,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要殺她麽?不說別的,楊氏一族就鉚足了勁要將府中的娘子送入掖庭。要不是朕暗中命人保護了二娘,你以為她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略頓,他再一次問道:“你與褚二娘,到底是什麽關系?”

鐘長生的臉上浮現出尷尬之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平日裏那個似是高貴不然凡塵的半仙,“臣早年……曾途經瑯琊郡,見過東安君……”

東安君放浪之名天下皆知,常昀很快就猜到了鐘長生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曾是東安君的入幕之賓,阿念或許本該姓鐘。意識到這點後,常昀陰沉著臉瞪了鐘長生一會,忽然冷哼了一聲。

“陛下?”

“沒什麽。”常昀意味不明的扭過頭去,過了會又說:“既然你與東安君認識,那麽就為我做一件事。”

“陛下請吩咐。”雖然隱約覺得常昀的態度有些奇怪,但鐘長生不敢多問什麽,恭敬依舊。

“去為我送一封信去瑯琊,給東安君,越快越好。”

“臣去?”

“不,你留下。隨便派遣你哪個弟子去都行。朕還有事要詢問你……”他神情復雜,溫柔之中摻雜著茫然,“朕這段時間,總能見到她。”

鐘長生緘默不言。

堂堂大宣皇帝近來總說自己能夠見到一個死人。平陰君入土已有四年,他卻在這段時間裏頻繁的聲稱自己好像見到她了。

鐘長生問過他是在哪見到的平陰君,他所見的平陰君是什麽樣的形貌,他卻又說不上來。

“我並不能見到她的模樣。”常昀用一種半是迷惘半是悵然的語氣說道:“但我知道她在那裏……不,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她、她就像是一陣風,你看不見摸不著抓不住,唯有風偶爾掠過你身畔時,你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

“陛下這是想要真正見到她麽?”鐘長生問。

“先生既然這麽說,那就也意味著,她確實是存在著的,對麽?”

鐘長生無可奈何的將手籠在衣袖中,點了點頭。

身為一個方士,鐘長生其實並不願意皇帝過分熱衷鬼神之事。所以平日裏無論是招魂還是為常昀解夢,都十分散漫,就怕常昀真的沉溺於此道。常昀也覺察到了他這點小心思,頗有些惱怒的敲打過幾次。他做了四年的皇帝,大概是習慣了以威嚴服人,動不動就將殺人、處斬之類的話掛在嘴邊,鐘長生聽得多了,心裏也並不害怕他。

“臣鬥膽問一句,陛下要見平陰君,意義何在?”

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常昀看起來像是有些惱怒,但眼下既然身邊就只有鐘長生一個人,他也懶得再板起面孔裝腔作勢,只隨意的躺在軟榻上,對鐘長生說:“食君祿、為君謀,你要是辦不到,趁早滾出皇宮去。天底下有能耐的方士多了去,朕大不了再找個人幫朕。”

“能否見到平陰君,取決於陛下的心願。”鐘長生說:“只是陛下好好想想,您是真的想要見到平陰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