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4/5頁)

明明已經輸了,卻還是一副高傲的姿態。新陽大步向前,想要將這人從高榻上拽下來,狠狠的給她幾個耳光,再將她踩在自己腳下。

“來了?我的,女兒?”褚亭眼中含著嘲弄。

新陽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褚亭是她的母親,至少名義上是她的母親。她不可能向天下人宣布,這個毒婦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因為……因為褚亭好歹是成帝的皇後,做她的女兒,總比做一個女官的女兒要高貴——她在心裏是這樣想的,只是她並不願意承認。

“我身為子女,的確不該對自己的母親無禮。”她深吸口氣,後退兩步。

褚亭畢竟是嫡母,無論她與她有沒有血緣親,新陽在她面前永遠都得低頭。她之前糊塗了,竟險些陷自己於不義。

“然而為了大宣的社稷,為了帝室之安寧,女兒不得不大義滅親,還請母親恕罪。”她欠身行禮,將該有的姿態做足。

褚亭挑眉,笑了笑,“好女兒——”

“我當然是母親的好女兒——”被壓抑著的憤怒又因褚亭的一句話而被挑起,“我自小便崇敬母親。”她緩緩說道:“母親待我嚴厲,我便絞盡腦汁想讓母親滿意。母親喜歡什麽,我便喜歡什麽,母親厭惡什麽,我就厭惡什麽。我細心的觀察著母親的一言一行,竭盡全力的模仿。我——是這世上最了解您的人。”

所以她能夠輕易的識破褚亭的計策。

二十多年前褚亭同意撫養新陽之際,就已經為自己挖好了墳墓。

“你都猜到了?”褚亭倦怠一般的歪在榻上,收斂了平素裏目光中的銳利,不過她仍然是笑著的,笑中帶著滿不在乎——又或者是裝腔作勢的高傲。

新陽再一欠身,“母親,請吧。”

褚亭由侍女扶著站起。

她沒有示弱,更不會求饒,即便淪為囚徒,她卻好像還是那個踩在所有人呢頭上的國母。

在走過新陽身邊時,她不易覺察的彎了下眼,那是居高臨下的嘲弄、憐憫。

新陽了解她?

新陽猜到了她的全部計劃?

不,絕沒有。

新陽沒有猜到的事情很多,就比如說——

之前長信宮內有四支軍隊突圍殺出,新陽認為那是褚亭拍出來幹擾她判斷的疑軍,斷定褚亭沒有逃跑,就待在長信宮內。

她的猜測不能說錯了,因為褚亭的確沒有逃;但她的猜測也不能算是對了。因為褚亭制定了兩個計劃。

那些突圍出去的兵馬,不僅僅是為了擾亂新陽的判斷,他們有另一個任務——營救常昀和阿念。

**

整個皇宮在此時都亂做了一團。

新陽帶領主力進攻長信宮,從而導致了太和殿的守衛松懈。突圍出去的長信宮衛一部分四處放火將皇宮徹底攪亂,另一部分則在鐘長生的指引下,沖向了太和殿。

鳴鏑箭射往漆黑的天穹。

太和殿內,常昀在聽見這聲響的那一刻即拔劍斬向了身邊的宦官。

他的行動迅捷果斷,只一瞬間方才還趾高氣揚的看守就這樣倒了下去。

阿念愣愣的擦掉了濺在自己頰邊的鮮血。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常昀握緊劍柄的同時看向了她,“跟上我,我帶你活著出去。”

被驚動了的太和殿守衛向他們沖了過來,常昀提劍迎向了他們。

**

差不多就在同一時刻,褚謐君帶人闖進了楊氏宅院。

三十名驍勇善戰的胡人騎士撞開了楊家大宅的門,熟悉楊宅地形的褚氏家奴早早的就混進了這個宅子中,弓.弩.手將弓.弩以最快的速度拼接完成,然後齊射,阻住追兵的腳步。

褚謐君拔刀,沖在最前頭。

她聽見勁風在耳邊呼嘯,除此之外,耳畔再無別的聲響。

這裏是楊氏一族位於洛陽城東的一處不算大的宅院,曾經是老符離侯第六子的居所。褚謐君小時候也曾來過這裏。

畢竟楊氏與褚氏乃是血緣親,她幼年的時候,楊家上下對她來說都是親切和藹的身邊人。

那時她絕沒有想過,她會有朝一日帶著隨從殺進楊家。

這一場行動頗有些冒險意味。她手中能差遣的人不多,一旦不能及時救人及時撤退,那麽就連她都會折在這裏。

但這四年的時間裏,她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冒險了。

曾經的她是謹慎的,甚至過於保守,劃出了條條框框以自我約束,盡可能的想要維持住自己身邊的秩序與穩定——她行事總是優柔寡斷,這也導致了很多時候她當斷不斷,錯過了最好的機會——之所以不得不在外流亡四年,某種程度上也是因她這樣的性情所致。

可是四年前,她已經徹底闖出窠臼。她依然保留著本性裏的謹慎,卻不再瞻前顧後。

她想要救出自己的外祖父,就不會遲疑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