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劫(3)(第2/2頁)

被她這般毫不遮掩地打量,聶予衡竟有點坐不住,他睨了她一眼,問道:“何故看我?”

“因為你好看。”她不假思索地回道,一探身,直直湊到了他的面前,近得只消再一湊,就能親上去。

聶予衡頓了一下,被她的氣息吹拂得不習慣,遂別開了臉。

沒有預料之中的臉紅耳熱,卻聽他冷清的聲音道:“沒什麽好看的。”

蘇小淮眯了眯眼,不知他為什麽是這個反應。她看了看他臉上的黑巾,也不知他一直帶著作甚。即使是在剛剛吃東西的時候,她也沒見他徹底摘下來。弄臟了黑巾,他便避開她,去河裏洗了一下。

她調笑道:“你說了可不算,不如你把黑巾摘了,我幫你看看?”

他不答她。

她癟嘴可憐道:“給人家看看唄?”

他掠了她一眼。

她擠眼淚道:“你不給人家看,人家就要哭了。”

聶予衡:“……”

他伸指點到了她越湊越近的腦袋上,輕輕一推,將她推回到了原處,淡道:“我守夜。”

蘇小淮頗覺失望,鼓了鼓臉頰。

四周蟲鳴陣陣,他清淺綿長的呼吸可聞。蘇小淮抱膝而坐,頂住了下巴。

他的爹爹被魔教之人所殺,娘親被奪走,他又在這裏遭了六年的罪,想來他定是極恨這魔教的。若是她想要幫他渡劫,那勢必要查清楚他的娘親所在,並將他與他娘親送回到正道中去。這作法倒是不難,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委實教她尷尬。

他的娘親是天下第一美人,若是在這魔教中撐了六年還活著,那想必擄走她的,必然是魔教裏位高權重的人,而且最有可能幹了這事兒的,就是原主夙長歡的師父——天元教教主。

蘇小淮翻看了一下原主關於其師父的記憶,只見那天元教教主生平唯有兩個愛好,一是武學,二是美人兒。若要說這就是她師父幹的,她一點兒也不會驚訝。

但這下,麻煩可就大了。

夙長歡是個噬血的主兒,不近人情,但對一手撫養她長大的師父卻是萬般尊崇。蘇小淮若是想大落落地幫聶予衡找娘,這絕對是不行的,就算師父不殺她,教裏的人也會以為她被什麽妖魔鬼怪給奪舍了……

且不說這個,就說聶予衡對魔教恨之入骨,倘若知道了她就是這魔教的少教主,他會不會殺了她,這又是一個問題。

蘇小淮想了想,只覺頭大,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她只想采個陽元而已嘛,咱們能不能不要搞得那麽復雜……

胡思亂想之際,她呼吸漸漸平穩,入了睡夢中去。

聶予衡見她睡了,目光一移,落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小球,小巧的下巴擱在膝蓋上,唇瓣微張,均勻地吐吸著。

銀光撒在她的側臉,淩亂的額發耷拉在她微粉的臉頰上,夜風堅持不懈地撩著,卻遲遲沒能成功地幫她將碎發挽去耳後,讓人忍不住想幫它一把。

他本不想與她同道,多了一個人,便多了一個負擔。六年來,他習慣了獨行,畢竟在這魔教裏,向來只有拔刀沖著他的,而從沒有過像她這樣伸手說要合作的。

她不像是魔教養大的孩子。

就像方才取那人的頸圈之時,他感受到了她異樣,那不是一個手裏拿著七八個頸圈的人該有的表情。

他本以為,她許是一個嗜殺的怪物,卻在那時自發地為她找起了借口。

她許是,不小心撿了旁人的漏。

那雙眼澄凈而純粹,沒有殺氣,沒有恨意。這樣的目光,他闊別了六年,只覺得她幹凈得令人著迷,教人軟了心腸。

他更情願她是在詐他,譬如將他利用完之後她,會反手捅他一把,就像魔教裏人人都幹的那樣。如此,他便不會想起父親的教誨,不會想起正道的俠義,更不會對她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責任感……

她毫無保留的信任,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聶予衡仰頭嘆了一口氣,卻是寒了眉眼。

從懷中掏出了匕首,他停了片刻。

拔刀出鞘,對著她白嫩的後頸,一揮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