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六劫(2)(第2/3頁)

江柏庚回眸看了一眼,輕輕“嗯”了一聲,便再沒了別的話。

居中那個弟子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來道:“江、江師兄,今日山下校場在辦升席考試,這馬是用於考試的野馬,狂躁難馴,我們一不小心讓它跑上山來打擾了師兄……還請師兄將這馬交還給我們,我們定會好好懲治它的。”

懲治她?

蘇小淮如果有眉毛,她一定要挑一下。

誰懲治誰還不一定呢。

然還不及蘇小淮想出個用馬身懲治這幾個小子的方法,便聽江柏庚說話了。

“原來,”他聲音透著涼意,聽得蘇小淮莫名有點兒害怕,只見他微勾了嘴角,頗為懾人,“這竟是樓裏的馬。”

“是啊師兄,您看那轡頭和這箭尾上的刻紋——”

“箭?”他打斷,似是輕笑了一聲,“我何時準過你們用利器馴馬?”

三個弟子一聽這話,周身血液噔地一下就涼了,頭汗涔涔。

喔喲?

蘇小淮見狀頓時來了興趣。難得見他訓人的模樣,倒是頗有威儀。

“是誰放的箭?”他問。

弟子們又相互看了一眼,沒人敢說話。

“既是不說,那這匹馬我先帶回去,待拔了箭便知。”說罷,他也不等那些弟子再說話了,牽過韁繩帶著蘇小淮緩緩往山路去。

蘇小淮愣了一下。

這就了事啦?

熱鬧還沒看夠的她一邊跟著江柏庚走,一邊捕捉到了那三個弟子的竊竊私語。

“完了完了,我該怎麽辦啊……”一人低聲哀號道。

“嘖,都說你。我就叫你別放箭了,你還偏要放……看,遇到江柏庚了吧?鬧出事兒了吧!”另一人馬後炮道。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師兄!你可得救救我啊……”

“師弟莫怕,”是方才打頭說話那個弟子的聲音,“咱們找趙師兄說去。不必怕那姓江的,他手也殘了,馬也死了,這就罷著那首席名號橫這幾月罷了,待秋天禦戰一開,他遲早是要玩完兒的。咱們先請趙師兄護著,趙師兄待人好,想來……”

走得遠了,蘇小淮聽不見後頭的話了。

卻不想這時,江柏庚突地說話了:“若是將你還回去,也不知那群小崽子會怎麽對你,可我……”

蘇小淮看向他,只見他側首望來,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哂笑道:“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的話中透著濃重的埋怨,可他責備的,卻又好像不是她。

稍稍行過一陣山路,只見不遠的山腰處坐落著一個小院子,其裝潢雖是樸實無華,但從用料來看,卻都是上佳的。

跟著江柏庚入了院中,正在院裏掃撒的一個小弟子一見他,扔了掃帚就跑上前來,咧嘴一笑,道:“西兄回來啦——啊呀!西兄怎得帶了匹馬回來?”

這小弟子看上去約摸八、九歲,正是換牙的年齡,說話漏著風,倒是討喜。

不等江柏庚答,那小弟子又皺起了鼻子,問道:“西兄又喝酒了?喝酒對身子不好哇……”

蘇小淮看向江柏庚,只見他淡笑著,不答只問道:“阿析,盧叔人呢?”

“在屋裏——啊!”阿析道。他機靈得很,一見馬身上紮著箭,忙道,“我這就去掻碎。”說完就跑了。

蘇小淮:“……”

搔……搔碎?

江柏庚將蘇小淮牽到了後院裏,想把韁繩拴在木柱上,卻是一擡手,僵住了,低低地笑了兩聲,那似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聲音,悶悶的、甕甕的。

分明是叱咤禦場的田朝首屈一指的騎師,可他現在卻連為一匹馬栓韁繩都做不到……

蘇小淮喉中一澀。

只覺他這一瞬的無措與仿徨,她怕是要永遠忘不掉了。

她低頭,試探性地頂了一下他受傷的右臂,換來他的一愣。

看樣子不會很疼。蘇小淮想著,用馬喙輕輕觸碰他的手臂。

正碰著,只覺脖子上被他一撫,輕拍了兩下,耳朵裏傳入了他微啞的嘆息。

這時屋裏出來一個老伯,頭發半白,脊梁筆挺,很是精神。他拎著藥箱過來,只道:“阿庚,聽阿析說你帶馬回來了,中箭了?”

“嗯,樓裏弟子射的。”說著,江柏庚將韁繩給了那盧叔。

盧叔拿了繩,在木柱上一邊打結一邊道:“膽子不小。”

江柏庚輕笑了一聲,帶著些許自嘲道:“許是見我身殘馬死,時日不多了罷。”

“阿庚,你的手治得好的。”

江柏庚目光一閃,笑了。他看著右臂,苦澀道:“我的手,我自己很清楚,倒是盧叔和阿析要早做打算才是,跟著我……罷了,不說這個了,盧叔你且先替它看看吧。”

盧叔依言上前,瞅了一眼道:“這小姑娘性子夠韌,都成這樣了,還不哭不鬧的,倒是不錯。”

蘇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