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歲知表情復雜地望著自己手中的枸杞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了看晏楚和,最終還是不聲不響喝了兩口。

——別說,甜滋兒的,還挺好喝。

沈歲知頗為新奇地打量著這杯水,傳說中的老年人日常飲品好像也還挺好喝的。

她隱約記得YS還有枸杞酒這種神奇的東西,看來下次過去得嘗嘗,四舍五入也算養生了。

晏楚和見她跟見到有趣物什的小孩兒似的,不由無奈出聲:“盯著水瞧什麽?”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這泡的是枸杞啊。”

他頓了頓,“你沒喝過?”

“還真沒喝過。”沈歲知順口將心裏話說出來,“按理說這不都是中老年人愛泡的嗎,據說還補腎,年輕人閑著沒事喝它幹嘛?”

晏楚和神色平淡地看向她。

這話說完,沈歲知才驚覺自己旁邊就有個泡枸杞水的年輕人,當即咳嗽出聲,尷尬圓話道:“我不是說你需要補腎啊,你這種身體好的叫增益,我……”

眼看著話越說越歪,晏楚和實在聽不下去,不算太強硬地打斷她:“可以了。”

沈歲知乖乖閉嘴,只覺得自己這張嘴真是該縫起來,今天簡直就是老天爺給她安排的尷尬日。

電視中的跨年晚會還在繼續,她捧著水杯,姿態散漫地窩在沙發中,與身旁坐姿端正,腰身筆挺的晏楚和產生鮮明對比。

沈歲知出神的想著,自己和他還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是青年才俊名門勛貴,是站在高位的人上人,而她不過是上層社會中的底層垃圾,混吃等死賴活著。

若他是月亮,那她便是淤泥了。

沈歲知沒來由覺得好笑,心裏卻發堵,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喜怒無常不像她。

晏楚和倏然開口:“在想什麽。”

沈歲知愣了愣,轉臉看他,卻見他正望著電視屏幕,並沒有看自己。

“就發了會兒呆。”她無甚所謂地笑笑,也側首觀賞晚會節目,道,“之前的幾年我一直都是自己跨年,今天旁邊多了個人,好像也不錯。”

他嗯了聲,“那以後跨年我陪你。”

——又是“以後”。

沈歲知怕死了這個詞,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個沒有以後的人。

她向來對生死看得淡,能活到什麽時候便活到什麽時候,她不會主動尋死,但也並不期待未來,說不定那天病情發作情緒上頭,人就沒了。

沈歲知閉上眼,悄無聲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天知道她多想把自己那些陰暗與不堪撕扯開,把晏楚和從身邊趕走。

但她不舍得。

她不舍得。

喉間發澀,沈歲知呼出一口氣,不大認真地回應道:“再說吧,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晏楚和看了她一眼,長眉輕蹙,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話說回來,你家好有生活感啊。”沈歲知有意轉移話題,歪了下腦袋,“就感覺你生活得好認真,不像我家。”

晏楚和側首,迎上她視線,嗓音低沉:“那是因為你沒有想過,你要過怎樣的生活。”

沈歲知怔住,一時連回避都忘了,反問:“難道想想就能如願以償?”

“有關態度,這是另一個問題。”他說。

“我沒想過那些。”她坦然道。

“現在不遲。”

沈歲知思忖片刻,猶豫著開口:“就是買套小戶型房吧,百來平方就夠,太大我沒安全感。然後裝修設計我自己來,還要在太陽房養些花花草草,這麽說跟歲月靜好似的。”

她說完,自己都覺得幼稚,像是小孩兒在給遙不可及的未來做計劃,實現的幾率微乎其微。

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如願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她想罷,不由彎了彎唇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晏楚和卻聽得認真,問她:“還有嗎?”

沈歲知怔住,沒想到真會有人對自己怎樣生活感興趣,她難得覺得不大好意思,撇開臉道:“我又沒什麽志向,頂多就是希望能再養條狗,特別粘人的那種。”

他稍作停頓,“你現在也可以養。”

“不可以。”沈歲知聞言笑了,沒有其他意味,是純粹的笑意,“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沒有那個能力再把另一條生命拉進我的生活。”

晏楚和緘默片刻,頷首收回視線,對她道:“知道了。”

沈歲知沒琢磨出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正想問,晏楚和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登時閉嘴,生怕先前書房慘案二次發生。

晏楚和拿起手機,“我媽。”

沈歲知滿臉困惑地看著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麽多此一舉告訴她對方身份。

晏楚和神色未改,雙唇自然輕抿,暫時騰不出心思想她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真遲鈍,指腹劃過屏幕,他將電話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