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可陸一鳴對她的好是真的,可這人的冷漠也是真的。

陸一鳴金榜題名之後就去了山西歷練,這期間他二人時常互通書信,郁棠以為這些年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最起碼在陸一鳴眼中,她已經不是那個流落街頭的小乞兒。

那日初秋,渡口煙雨朦朧,陸一鳴從山西回京,郁棠帶著貼身丫鬟去渡口接風。

陸一鳴喜歡碧色,她就穿著一身碧色衣裙,還特意帶上了兩人定情的二十四骨的油紙傘。

那是他贈給她的,她一直舍不得用。

這一年的郁棠已經出落的人比花嬌,在侯府學了幾年的規矩,她身上再也沒有了當年初來侯府的窮酸氣。

京城的人都道她容貌清媚脫俗,她以為,陸一鳴看見了及笄後的她,也一定會喜歡。

可就在她看著船只靠近,看見那個風清朗月的男子出現時,他臉上一瞬間閃過的厭惡,讓郁棠一時間不知道怎麽了。

她站著沒動。

陸一鳴大步的走來,隔著一層薄薄的雨簾,她看見那個昔日溫文爾雅的陸一鳴,他的眼神是冰寒徹骨的。

“你做什麽?!誰讓你動用這把雨傘的!”

他低喝著,從郁棠手裏奪了傘,也不管秋雨多涼,任她在雨中吹著了冷風。

侍月給她撐著雨傘,告訴她,“姑娘,這把傘……曾是蘭姑娘的。”

郁棠呆了呆,傘是他贈的,他並沒有告訴她不能用。

只見不遠處的陸一鳴將油紙傘收好,又用衣袖擦了擦,動作無比輕柔憐惜,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一把傘,而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

他上了陸家的馬車就直接離開,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郁棠永遠也忘不掉那日站在雨中的後怕與絕望。因為她發現,在陸一鳴眼中,她就連郁卿蘭的一把傘也比不上。

回到將軍府後,她就大病了一場。

從那起,她和陸一鳴之間再也回不去以前,他每次看見她,總是眼神躲閃,即便偶爾對她笑,笑意也從來不達眼底。

郁棠終於忍不住,在私底下見了陸一鳴,對他說,“你若是不願意,咱們可以取消婚約。”

別人的東西,她再喜歡也不想去搶。

可陸一鳴卻說,“你想多了,既然已經定下婚事,就沒有解除的道理。”

原先,郁棠以為,陸一鳴對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喜歡的,可她上輩子嫁到陸家那日,郁卿蘭就回來了,她才徹底明白,陸一鳴不取消婚事無非只是為了這門姻親。

他大約怎麽也沒想到郁卿蘭還會回來吧……

娶了她,他定然後悔極了。

只要婚事推遲一天,哪怕只是一天,他就有足夠的機會反悔。

上一世的郁棠熬了十五年,也沒能熬到夫君回心轉意,更可笑的是,她鬧著和離時,這人卻說:“卿蘭已經是皇太後,你我這個時候和離,對她的聲譽不好。”

郁棠覺得可笑至極。

自己的夫君花了十五年護著別的女人,一步步從太子妃走上了皇太後的位置,而她呢?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個可笑的替身、擺設。

陸一鳴娶了她十五年,也冷落了她十五年,在她鬧著和離後,陸一鳴便直接囚/禁了她。她熬光了一切熱情,從嬌花一樣的姑娘,變成了沒得盼頭的活死人。

為了追隨陸一鳴的腳步,她努力成為真正的才女、名門閨秀。

她從八歲開始,一直都在做著同一件事,那就是成為他喜歡的人。

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她就讓自己變成什麽樣的姑娘。

久而久之,她把自己也給弄丟了。

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後,她就連自己的死都不能左右。

攝政王造反,囚禁了皇太後與年幼的新帝。陸一鳴就抓著她去換郁卿蘭。

那日陸一鳴竟然紅了眼眶對她說,“先委屈你了,屆時局勢穩定,我會回來救你,你在攝政王手上是安全的,但是卿蘭不行。”

郁棠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可陸一鳴這句話還是傷的她體無完膚。

什麽叫做她淪為階下囚就性命無虞,而郁卿蘭就不行了?!

她活該命賤,她的命就比郁卿蘭低賤麽?!

他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是一個替身,他不需要她了,她難道就連活著的資格都沒了麽……

所以,郁棠沒有給陸一鳴作/踐/她的機會,她一頭撞死在了欄柱上,親手了結了她自己。

從一開始,她癡心妄想的以為,自己能夠成為陸一鳴心裏的人,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一個替身,只有她自己活在不真實的夢裏,自欺欺人罷了。

後來夢醒了,一切都是那樣的滿目瘡痍。

閉眼之前,她看見陸一鳴撲了過來,男人神色惶恐,時隔多年第一次抱著她。

他大聲的喚著,近乎歇斯底裏,可郁棠什麽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