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間(第2/4頁)

葉挽秋趴在窗台上被這種帶著森林清新味道的熱風吹得又開始昏昏欲睡,卻被一陣手機鈴猛然驚醒。她迷茫地接起來喂了一聲,發現是自己高中的死黨簡媛打來的:“生日快樂啊葉子!快出來,老地方見,姐姐帶你去體驗一下成人世界的快樂!”

葉挽秋挪到繃架面前,頭一歪靠在那少年膝下和團團紅蓮上,有氣無力地回答:“謝了簡媛。我連著爆肝十幾天就為了刺繡。好不容易今天淩晨才弄完,實在是沒力氣了。”

“十幾天?”對方驚訝地重復一遍,同情地問,“快摸摸你的肝還好嗎?”

“不好。我覺得我已經可以原地出殯了。”

簡媛哈哈大笑著:“那行吧,等你睡好了我再來找你。”

掛了電話後,已經收拾完畢的葉芝蘭在門外敲了敲:“挽秋,弄好了就下來吃飯了。”

“來了。”

扯出一件原本墊在枕頭下的皺巴巴T恤套頭穿上,將寬松下擺隨手塞進破洞牛仔短褲的褲腰裏,葉挽秋又把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梳理整齊,最後抱著那幅刺繡從樓上跑下來,將它攤開在桌上。

她端起桌上的冰豆漿喝一口,又用筷子夾起一個包子,聽到葉芝蘭在交代張放他們一些關於店裏的事:“我和挽秋估計得傍晚才能回來,白天的事就得讓你們打理了。”

“沒問題蘭姐,您放心好了。”

葉挽秋偏頭看著母親,有點愣:“誒?我也要一起去啊?”

“你當然要一起去。”葉芝蘭說著,打量她一眼,“吃完了去換套衣服再下來。”

“啊?”

“啊也要去,這是去神廟,穿正式一點。”

張放在一旁點頭附和:“對嘛對嘛,生日當天去還願就該要穿得上流一點。”

“……可我覺得我穿得也不下流啊。”

“好了,快點!”葉芝蘭笑著催她。葉挽秋吐吐舌頭,將杯子裏的冰豆漿一口氣喝完,聽話地重新跑上去換了一條白裙再下樓來。

從鎮上到翠屏山腳只有寥寥幾趟公交車,接著就得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葉挽秋抱著被紅布包裹好的繡綢坐在候車台的凳子上,歪著身體靠在廣告牌上困意朦朧,偶爾聽到葉芝蘭說在什麽希望她這次能被保佑著順利錄取。

她挪動一下肩膀,找了個更舒服的靠姿準備打個盹,迷迷糊糊地回答到:“要真是連我這種無名之輩的芝麻破事都要管,那他這位三太子神也太慘了吧……”

“你啊……”葉芝蘭無奈地搖頭,伸手替她把有些汗濕的頭發撩到一旁,用紙巾給她把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都擦幹。

雨還在烏雲裏醞釀著,氣溫一直降不下來的潮悶,山裏比鎮上稍微涼爽一點,光線昏暗灰綠,參天大樹下到處是枝葉綿長的草類蓬勃生長在一起,零落的花瓣和羽狀樹葉都輕飄飄地順著清澈的淺綠河流一路奔騰而下。濃厚的林木氣味在這種高溫和接近飽和的濕度裏被蒸成一張網,密密麻麻地包圍著他們,汗水揮發不掉和身上的熱氣相互疊加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熱,像要被烤化掉一樣的昏昏沉沉。

神廟行宮在半山腰上,葉挽秋和母親一共歇了三次才走到。倒不是路有多難走,而是這種要命的濕熱實在讓人連多走兩步都困難,更別提葉挽秋本來就因為熬夜而困得不行,懷裏那幅神像繡品也好像吸飽了水似的越來越重。等終於到達這座哪吒行宮的時候,葉挽秋已經頭暈眼花腳底發軟,剛擡腳邁進大門門檻就直接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迎面而來的引導人員和葉芝蘭是舊相識,一早就知道她們今天會來。看到從門口踩空摔進來的葉挽秋,他連忙跑過去和葉芝蘭一起將她扶起來,笑著說到:“還沒到廟裏面呢,丫頭先別著急著跪。”

葉挽秋被摔這一下也清醒了不少,有些尷尬地抹了把臉:“您好。”

他身上的味道前調聞起來是代表身體健康的柚子味,中調是一生平緩的檸檬,後調是象征心情平靜的清甜蘋果香。

“這是行宮的工作人員,汪城寧。叫汪叔叔。”葉芝蘭替女兒拍拍裙子和膝蓋上的泥土,溫和地說。

“汪叔叔好。”

“你好。跟我來吧。”

作為兩岸共同考證確認的三太子祖廟,這座依著翠屏山而建的哪吒行宮占地面積一共有一千多平方米,是一座混泥結構的仿古建築。外廊環繞,雕梁畫棟,結構精巧而大氣。在偏殿喝了些水後,葉挽秋坐在殿門口紅柱走廊的凳子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不少人。

他們大多都不是本地人,有的聽口音很明顯就知道是來自港澳台那邊。據說這位三太子神在海峽對岸的寶島上信徒眾多,每年都會有兩岸的文化信仰交流活動在這裏舉辦。

空氣裏的味道隨著人數的變多而開始繁雜起來,葉挽秋喝完手裏的水,起身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