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長劍犀利地貫穿了白虎的大半軀體,從虎的胸口穿透而出。白虎在半空中氣息斷絕,然而去勢未絕,虎的前掌撲倒了蘇意卿,將她壓倒,虎爪劃過她的大腿。

蘇意卿只覺得雙腿劇痛,她眼前發黑,失聲慘叫。

謝楚河長劍脫手,無法顧及另一只白虎,那狡猾兇詐的畜生趁機從他背後撲襲而來,謝楚河聽見腦後風聲呼嘯,他勉力挪腰旋身,仍然避不過這一擊,“刺啦”一聲,血肉劃開的聲響,肩背處被撕扯開一道長長的傷口。

他一聲不吭,腳尖一點,借著白虎那一擊的推力,向蘇意卿掠了過去。

蘇意卿覺得自己的腿幾乎要斷掉了,濕漉漉的感覺,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還是老虎的血。這個時候,她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努力掙紮著想要起身。

謝楚河撲過來,奮力將那只死去的白虎推開。他還沒來得及和蘇意卿說些什麽,身後另一只白虎已經又沖了過來。

他一咬牙,返身直直地迎上,出手如電,接住揮舞過來的虎掌,雙臂猶如鐵鑄一般倒扣著。

一人一虎交纏著滾在地上,貼身肉搏。

蘇意卿爬了兩步,伏在地上。她擡起眼睛望向謝楚河。

他如同一道強大的屏障,把所有的危險都阻隔在她的身外。他渾身是血,兇悍而勇猛,守在她的面前,沒有絲毫退縮。

是場景是何等地熟悉,在霎那間,讓蘇意卿產生了一種時光交錯的感覺。一樣的夜色、一樣的野獸兇險,也有人曾經這樣守護過她。

淋漓的鮮血、濃重的腥臭、野獸的嗥叫、以及,這一天一地淩亂的夜色。記憶在某一個時點上突破了塵封的枷鎖,在她的腦海中迸裂出來。

蘇意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咬出了血來,她一點兒也沒有感覺,渾身顫抖著望著謝楚河,視線慢慢地模糊了起來,那是她流下的眼淚。

那一邊,韓王看得心膽俱裂,他再不料竟謝楚河如此強悍,嚇得四個侍衛亦是臉色煞白,他們從未上過戰場,怎知有人如此兇猛。

韓王原本還想等著謝楚河與白虎兩敗俱傷之時出手坐收漁翁之利,戰戰兢兢地等了許久,忽然間林子深處傳來夜鸮一聲尖利的鳴叫,他突然就感覺兩股發抖,連馬都坐不穩了。

左右看他不行,急忙過來扶住。

“走、走,我們先走!”韓王掩面,再也顧不得其他,狼狽地撥轉馬頭逃開。

搏動中的人和虎漸漸地都遲緩了下來,白虎發出低低的哀嚎聲。

謝楚河猛地一拳擊打在白虎腹部。白虎打了幾個滾,躺在那裏粗粗地喘著氣,再也不能動彈。

謝楚河爬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蘇意卿的身邊,半跪下來。

他滿臉都是血,宛如夜幕中的修羅,但他的眼睛依舊那麽明亮,甚至帶著一種炙熱的溫度,那仿佛是屬於白晝的日光。

他扶住了蘇意卿:“沒事了,別怕,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蘇意卿艱難地把手伸過去。

她的手指觸摸到了他的臉。他忽然覺得臉上發燙。

蘇意卿凝視著謝楚河,她的眼眸裏是月光融化成的水。她的指尖蹭過他臉部的輪廓,輕輕的、一點一點的。

“阿蠻,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她問著他,帶著一點茫然,“阿蠻……”

而他還未回答,她卻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謝楚河接住了蘇意卿,望著她躺在他的臂彎裏。

他嘆息著,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我還以為你再也想不起我了,卿卿。”

然而,心中的溫存尚未來得及收拾,那邊就傳來了一陣紛疊的馬蹄聲。

謝楚河霍然擡眼,目光如電。

當先的卻是他那匹黑色戰馬,朝他沖了過來,在他的身邊停住,低下馬頭,討好地蹭了蹭他。

後面緊跟過來十幾個騎士,領頭的正是趙長盛。

趙長盛到了近前,跳下了馬,看見了地上一死一傷的兩只白虎,“嘖嘖”搖頭:“都尉你這下要完,這是屬國進獻的貢品,被你打殺成這樣,聖人可要龍顏震怒了,你趕緊想想怎麽應付吧。”

“有什麽可想的,罪魁禍首不就在這裏嗎?”後面有人接口道,將韓王和那四個侍衛扔到了地上。

韓王等皆被繩索捆縛著,口中塞著布團,在地上“唔唔”蠕動,再無半分王爺的威風。

這些跟隨而來的衛兵都是隸屬於謝楚河親衛的龍騎營,對主公的戰鬥力很是清楚,沒有人對眼前的戰果表示任何驚訝。

謝楚河抱著蘇意卿站了起來,他小心地用手臂遮擋著,不欲讓外人多看她一眼。

那些衛兵也識趣,一個個都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你們怎麽找過來的?”謝楚河沉聲問道。

“你的玄電跑到我的營帳裏踢我,不讓我睡覺,我只好帶著兄弟們出來了。”趙長盛用腳撥拉了一下地上的韓王,“喏,半路上遇到的,反正梁子已經結下了,幹脆就逮著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