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過聽著聽著,侯夫人聽得就不是味道了。

雖然楚太妃言語裏並沒有抱怨妹妹一家的意思。可是侯夫人是個明眼人,一下子便聽出了症結,只生氣道:“太妃仁厚,可是你那個妹妹……也太不想著你了!”

楚太妃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她又是被爹嬌寵慣了的,我這個當姐姐的總不能不管她,日後黃泉見了爹娘,被他二老埋怨吧?行舟那孩子也是的,拖拖拉拉的,就是不告知我他姨媽現在如何,我這心放不下,身子也沒法見好。”

說這話時,楚太妃還特意看了一眼眠棠,顯然是指望著眠棠替她給兒子帶一帶話。

眠棠則看都不看太妃,只一心一意地吃手裏的那塊糕餅。最近不知為何,她的胃口好極了,一頓飯連吃兩大碗都不夠。

至於楚太妃點她的話,她就只當沒有聽見。原先她覺得自己外祖父家的二舅舅就夠坑人的了,可這位廉姨媽卻是比二舅舅都坑,不光在她背後興風作浪說人壞話,還在危急時刻拖人後腿。

不過她是楚太妃的親妹妹,若是太妃不介意,她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但也不至於熱心地為廉家忙前忙後就是了。

跟侯夫人閑聊了一場後,眠棠便要給淮陽王送飯去了。

他最近歇宿在了公衙裏,別的還好,就是吃的不應時。所以眠棠每天中午都給他送吃食,順便把晚飯也帶出來。

雖然李媽媽不在,可是眠棠也得了三分真傳,閑來無事,親自洗手作羹湯,除了做自己拿手的幾樣菜外,還特意切了新下的甜瓜給淮陽王做飯後的水果。

裝好食盒子換衣服的功夫,太妃又喚人叫她過來說話,只當面鑼對面鼓地跟她提,讓她跟兒子說情,快些救下姨媽一家。

“我是看出來了,行舟那孩子能聽得進你說的話,你且去跟他說一說,哪有這般親戚遭了難,他卻不聞不問的?”

眠棠笑了,遞過了一塊甜瓜給太妃,然後慢條斯理道:“太妃宅心仁厚,是我等晚輩要修習的。但是淮陽王的脾氣,太妃您也不是不知,他是別人對他兩份好,他能還得三分;可若別人怠慢對不住他,就能牢記一輩子的人。這些日子,我也不是沒有勸過王爺。可他卻冷著臉說,廉姨媽遇事不聽勸,總是三番五次連累了太妃。別的事情,倒也好說,可若太妃這次被賊人擒獲,成了拿捏他的把柄,他不知現在該是何等被動。”

眠棠說得慢條斯理的,而太妃一心想著妹妹的心裏,也終於是灌入些清流湯泉了。

她原先只以為兒子是惱姨媽不懂事,差點連累了她,所以生氣,卻沒有想過若是此番兒子被拿捏該是什麽情形。

“這……可是如今我不是無事嗎?待看見了妹妹,我說她便是了……”

眠棠微微一笑,又道:“王爺說,異姓王爺說出去雖然好聽,也是世襲相傳,可承受的這份隆恩,說不得哪天就收回去了。若是一朝行差走錯,落得滿門抄斬的情形也是有的。是以像淮陽王府這等子名門右族,誰不是從小便教育子弟為人謙恭周正,萬萬不可帶累了家族。可偏偏自家的孩子教育得宜,卻有些個遠親依仗著沾親帶故,狐假虎威,犯下些作奸犯科的勾當,就此讓謹小慎微的正族受了牽連,背了罵名……”

眠棠說的這話,楚太妃就不愛聽了:“這是行舟的話,還是你的?我妹妹雖然為人言語刻薄了些,也並非作奸犯科之人,怎麽就讓王府背負了罵名?”

眠棠看太妃惱了,也不慌亂,只依舊笑道:“我今日也是多嘴了,這話,原該是王爺跟您說才對。只是廉家原先便往王爺的手底下舉薦了無數族中子弟。平時他們如何辦差,我是不知,這次王府修繕,有幾個廉家的子弟主動請纓,非要承攬些活計,我看在是自家親戚的情面上,就點頭同意了。您也知,如今修補王府的錢,都是從我嫁妝裏出的,我也就用心了些,居然發現最近幾筆修繕費用的銀兩不對。這麽一細細查究,倒讓王爺知道,最後竟然查出就是廉大人的親侄子貪墨下來的。他平時管著郡中的糧庫,王爺又叫人查賬,竟然發現他私賣軍糧的事情。這下子王爺惱了,這才有了我方才說的那些個話……”

楚太妃這輩子活得其實糊裏糊塗,太復雜的事情,都是不過腦子的。現如今聽眠棠一說,也唬了一跳:“可是,這也不是我妹妹貪墨……行舟何必遷怒著她呢……”

眠棠的笑意漸漸收斂了:“我聽說那個侄子並非初犯,以前也曾經有過徇私枉法的事情,不過每次都是姨媽求到了太妃您這,您又申斥王爺,便大事化小。那個慣犯以前掌管的乃是州裏的水木工程,油水更多,王爺最後也是沒法子,給他調配著去當了糧官,可他還是做不好。若是姨媽現在好好的,應該正坐在廳堂上跟您哭訴那侄子早年喪母的不容易呢。王爺至孝,有許多事情不願意跟您頂著來,樂得花些小錢,哄您開心。畢竟您是他的母親,在大是大非上,絕不會幫著外人欺負自己的兒子。可是廉姨媽若是裏外不分,總這麽帶累著王爺,您能忍,我可不能忍!我的男人,憑什麽讓不相幹的貓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