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而那邊的綏王按理說,原該是進京去的。但如今妻兒半路出了岔子,他若是進京,倒顯得對妻兒無義了。

也不知為何,自己妻兒被劫掠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只說是東州的匪徒將他的王妃劫去做了壓寨夫人。

就此綏王的頭頂一片綠油油……可是計算妻子名節不在,也得盡心將人贖回,不然又要傳聞綏王只要銀子不要人,罔顧夫妻多年的情義,那他吃齋念佛待發修行積攢的賢名,可就要付諸東流水了。

所以悍匪提出要錢,綏王只能咬牙去拿,早點將妻兒贖回,他也好早日進京。

如今那劉淯的皇位坐的也安穩。畢竟他坐上皇位乃是手上沾了血的,不服他之人大有人在。此時的京城,獨獨欠缺個能夠讓各方力量平衡的賢王。

劉霈之所以扶著劉淯先上位,就是想借著他之手,先將異己鏟除。跟這個從小就流落民間的皇子相比。劉霈的皇叔公身份,更毋庸置疑。

皇宮的書齋裏,有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諫萬歲,不要讓綏王進京。

勸諫之人,自然是熟諳綏王性情的石義寬。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國丈,也希望這個女婿將皇位坐穩些,這心思也漸漸摒棄了舊主,一心想著自己的得失。

劉淯聽著國丈的勸諫,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六部當中,除了工部都是太皇太後安插的人。朕支使不動,之前因為變亂,朕將自己的親兵調配三津,這才穩住了京城的局面,可是現在三津周遭不斷增兵,卻都是太皇太後親信的將軍。如今太後太後想念劉霈,讓他入京,朕阻攔不得……”

他當初能推倒妖後吳家和之前的那個小皇帝,是因為妖後民風不佳,當初上位也是來路不正,他總好扯大旗找借口。

可是一直隱居幕後的太皇太後,德高望重,深得老臣們的敬重,他卻動不得了。而他的皇後日日去太皇太後那請安,維系著表面的一團和氣。但這幾日太皇太後想綏王想得厲害,誰也不好阻攔。

不過劉淯清楚,一旦綏王入京,政局便要愈加艱難,自己一己之力,恐難控制住綏王的勢力。

但是現在朝廷上如同烹制一條易碎的煎魚,動作太大,魚兒就要支離破碎,若是不動,又要糊了鍋底。

劉淯如履薄冰,只能小心維系著表面的平靜。

石義寬也心知如今劉淯的艱難。他向劉淯進言道:“這米倉裏若進了耗子,總要放入一只貓兒去治他。若是萬歲什麽都不做,那老鼠自然敞開肚皮吃得肥碩。可若放入一只讓他忌憚的貓,那他豈會有心思禍害人了?”

劉淯眉頭一皺:“你說的貓兒,是指誰?”

石義寬擡頭道:“綏王在惠州地界,可是跟淮陽王互相掐得厲害。據臣留在青州的暗探來報,綏王的妻女似乎是被淮陽王派出去的人,喬裝成匪徒給劫掠了……臣覺得,也只有淮陽王這只惡貓,能制得住那只惡鼠!”

劉淯聽得面無表情,冷冷道:“國丈當知,崔行舟也並非朕親近之人。”

石義寬當然知道,不然他也不會舉薦淮陽王了。這等讓帝王心存芥蒂的能臣才好,就算來了也不會分了帝王恩寵。

“淮陽王桀驁不馴,自然也非什麽良臣。可是他畢竟姓崔,不像綏王那般心存歹意,只要陛下駕馭得法,自然能用好淮陽王這把利刃……”

說到這,石義寬稍微停頓了一下道:“綏王遲早要進京,如今他暗中培養的勢力,盤根錯節,就連臣的府宅裏都有他的眼線,這也是臣為何讓陛下屏退左右才敢進言的原因,還請陛下早日決斷,以免被佞臣掣肘啊!”

劉淯沉默了,手已經捏握在了一處。如果他穩坐帝位,天命直達四方,那麽他最想弄死的人絕不是綏王,而是占有了柳眠棠的崔行舟!

石義寬小心翼翼地看著萬歲的神色,再次開口道:“陛下的胸懷要海納一些,他如今也不過是您的一個臣子,就算先前有些什麽不痛快,陛下也定然能想法子化解了,讓他甘心受陛下趨勢,效犬馬之勞……”

劉淯聽到這,緩緩吸了一口氣,和顏悅色地對石義寬道:“朕知道愛卿的一片苦心,調遣淮陽王入京述職的事情,朕會斟酌著來……皇後最近又懷了龍種,常常思念自己的母親,還請國丈允許她母親入宮看看她。”

石義寬這才知道女兒有懷孕了的消息,自是面露喜色,應承下來。

如今後宮佳麗甚多,單是那新納孫妃蕓娘,姿色也比石皇後好看些,難得聖恩隆寵,居然獨寵自己的那個胖女兒。所以石義寬自然要讓女婿的江山安穩,他才好坐享其成。

等國丈退下時,劉淯在書房裏呆呆坐了一會,又站起身來抽出了書架上的一副畫卷軸。

畫上的,是一個身穿獵裝手握弓箭的女子,偏偏眉眼靈秀,如初開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