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眠棠先前是見過那位綏王妃的,想到她名節受損心裏有些不忍。

可是如今兩王相爭並非街巷鄰裏間的齟齬,可以化幹戈為玉帛。

綏王立意要置淮陽王府於死地。

在綏王下黑手砸燒了淮陽王府,又差一點擄走了她和太妃的前提下。淮陽王肯放綏王妃和世子回去,已經是格外的大度了。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無論是綏王的妻子,還是將要成為淮陽王妃的她,都要有被卷入朝政紛爭的自覺。

今日是綏王妃,而明日會不會是她柳眠棠就不好說了。

可是感嘆完了綏王妃不幸的際遇後,輪到廉家的表妹時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太妃前去探視妹妹之後,回來就大病了一場。

據說廉楚氏看到女兒一時顛倒了神志,只哭得淚眼婆娑,直說自己一家子是受了淮陽王的牽連才遭此橫禍。

如今她老婆子被羞辱倒也無妨,可是女兒名節受損,又成了這個樣子,可叫人怎麽活?

廉楚氏嘴皮子的功夫好,捏準太妃心腸軟,只話裏話外讓太妃管顧著廉苪蘭,橫豎王府不少這一口飯食,不然的話,她們母女倆便在王爺成婚的日子,吊死在淮王府的門前。

這幾日來,不光是廉家,就連崔家的族中長輩也來調停,只勸太妃拿主意,讓淮陽王納了廉苪蘭作側妃,不然那日廉苪蘭在街市上那般嚷嚷,不明所以地人都以為崔家始亂終棄,害了廉家的女兒,卻不肯擔負責任。

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崔家的名聲也盡毀了。

楚太妃這些日子經過眠棠的耳提面命,看事情倒是變得通透些。外甥女廉苪蘭的遭遇固然可憐,可是也怨不得別人。

當初眠棠再三叮囑他們找個偏僻村落隱居下來,可他們偏偏要闖關,還差一點暴露了眠棠和她,著實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再說,那天廉苪蘭那般從馬車上下來,名節已然汙損。這樣的做了兒子的側妃,難不成當淮陽王府是收破爛的?

楚太妃一時心裏郁結,便減了去探望廉楚氏的次數,只尋來眠棠吐苦水。

眠棠覺得自己不好插言,只一邊行茶,一邊安靜地聽著太妃述說心中郁結。太妃說了半天不見眠棠搭言,急得一推茶盞道:“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是好啊!”

眠棠看混不過去,便問:“太妃可同王爺說了?王爺是怎麽講的?”

想到兒子倔生生的回答,太妃心裏更氣急:“他能說出個什麽正經的?說是要派人去問,廉家母女可定準了,若是定準了,他備兩副棺材在門口,等人死了,正好熱騰騰地裝進去!”

眠棠聽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來。

這幾日崔行舟接待朝中的上使,所以公務繁忙,她又正好去靈泉鎮整頓下那四兄弟,更不得見王爺。

不過說心裏,眠棠也怕,怕崔行舟對表妹舊情難忘,更怕他屈於太妃的壓力真納了廉表妹。

擴建後的王府雖大,可是容不得除了她之外的女主人。眠棠就是這樣的小心眼,自己心愛的男人不願分跟別人一絲一毫。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真出現這樣的亂局,那麽她也就能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徹底說服自己了無牽掛地離開,也避免了自己東窗事發,陸文身份曝光的一天。

這樣糾結的心情扭在一處,才讓眠棠對廉家母女鬧著進崔家門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只任其發展,端看崔行舟的選擇會是什麽樣。

不過聽了崔行舟的話,表兄妹的情誼似乎真的到頭了。

太妃看眠棠還有心情笑,登時急了:“兒子已經夠不貼心,你這當兒媳的也要看笑話!你跟行舟說,那日再多備一口棺材出來,幹脆將我也裝殮算了,我兩眼一閉,那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眠棠用竹刀分切了新出爐的拉絲甜餅,遞給太妃一塊後,慢條斯理道:“廉姨媽的意思不就是怕女兒嫁不出去嗎?找個不嫌棄她的嫁了。我們王府多做一份嫁妝就是了。”

楚太妃的眼睛一亮:“你說得對啊!我先前怎麽沒想到?”

眠棠微微一笑:“太妃心思軟,先前不過是被廉姨媽給饒進去了,只想著王爺納與不納,倒沒有想過別的。”

楚太妃想了想,又是嘆氣:“可是如今廉苪蘭的事情傳揚得到處都是,好人家誰肯幹?可若是普通的人家,我那個眼高於頂的妹妹也看不上啊!”

就在這時,廊下的仆人前來稟報,說是秦氏前來給太妃問安。

太妃一皺眉:“問她可有事,若是無事卻跪安去吧。”

仆人領命出去問詢,過不一會道:“秦氏是帶著五爺一同來的,說是請示五爺的親事。”

這樣的事情,的確是正經事情。楚太妃不好推拒了,便準了秦氏進來。

說起來,眠棠來眞州這麽久,統共都沒有見這位五爺幾次。他因為身有殘疾的緣故,一向深居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