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言

宋三老爺先跑去找府中的管事,讓他拖延著賀府的仆役。以禮物太多太雜需要整理為由,讓那群人暫時在院裏等著。然後趁著時間,趕緊去找宋三嬸。

宋三夫人整理好心情,將臉洗凈,去看望暈倒的宋老夫人。

大夫已回報說並無大礙,等人醒了好生調養即可。於是她端了剛煮好的補藥,送去對方屋裏。結果才進去,又被宋詩聞幾句暗中指責的話給氣出來了。

宋三夫人生著悶氣,在回房間的路上,被宋三老爺攔住。

他急問道:“你還記得母親與宋二,都從禮物裏面拿了些什麽嗎?”

宋三嬸說:“我哪記得?總歸是一些好看的首飾,還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

宋三老爺聽她描述,覺得事情可能不大嚴重,小心問道:“多嗎?”

“我哪知道!她們拿了什麽,又不會告訴我。”宋三嬸想了想,補充道,“不過那些東西看著都很名貴,其實我也很想拿。”

宋三老爺叫她最後一句震得眼前發黑。這幫女人什麽不想要?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命吧!

“這可怎麽辦?”宋三老爺原地打轉,“母親如今暈了,我上哪兒去找東西?她醒了嗎?”

宋三嬸嘀咕:“你方才沖撞了她。她就是醒了,也未必樂意還你啊。”

宋三老爺張口欲言,最後發現她說得還真對。

宋老夫人本性愛占便宜,賀府的便宜就更愛占了,揣進兜裏的東西就不願意拿出來。更何況那些首飾,她估計真的很喜歡。

宋三嬸說:“這賀府的人還能數得那麽清楚?”

宋三老爺擡手指向門口,大聲道:“傅長鈞就在外面候著呢,要把東西帶走,你說我敢少他一兩件嗎?”這少的禮物,怕是要用他的老胳膊老腿來賠!

宋三嬸撇嘴,心中對老夫人的不滿越發厚重,嘴上抱怨道:“怎麽這些麻煩事,盡是你我來做?”

宋三老爺罵:“你夠了吧?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宋三嬸見他真的忙亂,便出主意說:“那就魚目混珠吧。傅長鈞一大男人,總不至於對女人的首飾有研究。你就是把東西捧到他面前,他也未必分辨得出來。而且就算他知道東西錯了,我們也沒少了他們的,到時問起來,他難道還非與我們計較那一兩件首飾的差價不成?不至於。”

宋三老爺一聽,覺得著實不錯,問道:“魚目呢?”

“你可別看我!我都已經還回去了,憑什麽還要倒貼!”宋三嬸又開始激動,一副誓死不從的架勢抗拒道,“找你娘去!你娘要是沒醒,就找你侄女兒去!逼著她給,她總不能賴了吧?我就不信她丟得起這個人!”

宋三老爺的腳步急促徘徊了一陣,最後沒有辦法,決定還是去找他母親。

宋老夫人其實已經醒了,正在同宋詩聞哭訴。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宋初昭打她。

她幾個兒子裏,最疼的就是老三啊。也是老三陪了她最長時間。今日鬧成這樣,是她萬般不想看見的。

她察覺到自己或許做錯了事,也確實對宋詩聞過於寬縱,但是被撞了一下之後,憤怒排在了情緒的第一位,別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她低聲哭著,宋詩聞抱著她好言安慰。這一被安慰,宋老夫人越發覺得自己委屈。

她是家中輩分最大的長輩啊,三老爺在下人面前那樣責罵她,分明是大不孝。後來明知她暈了,也不過來看一眼。好歹是從她肚子裏掉下來的肉,怎麽就那麽薄情?

最後果然只有宋詩聞陪在她身邊。她不疼二娘,又該疼誰?

恰巧這時聽到婢女說宋三老爺來見,宋老夫人冷了臉,擦幹凈眼淚,只說不見。

宋詩聞扶她躺下,親自走出去同宋三老爺說話。

“祖母還未醒呢。”宋詩聞低著頭,嘆道,“三叔,您這次有些不小心了。”

宋三老爺朝裏張望了一眼,說:“我找你也可以。”

宋詩聞驚訝:“三叔找我做什麽?”

宋三老爺:“你與母親,是否錯拿了賀府送來的禮物?那是賀將軍專程送給三娘的,想必你二人誤會了。現下需要拿出來。”

正在偷聽的宋老夫人氣得翻了個身,躺到床鋪裏側,再不做理會。

宋詩聞眉頭皺起,說:“這祖母都還未醒,妹妹就惦記起這種事情……”

宋三老爺打斷她道:“是你妹妹要搬出去住,賀府親自派人來拿禮物。我不管你是不是忘了將東西放在哪裏,又或者是忘了都拿了些什麽東西,反正件數不能少。你先給三叔補上,叫三叔拿去還給人家。”

宋詩聞很不情願,這種不情願更多的來自於對宋初昭的不滿。不滿裏有嫉妒,有怨憤。而現在,完全被一種名叫“不甘心”的滋味所填滿。

她從小就在老夫人的偏愛中長大,雖然曉得自己有個妹妹,卻一直拿她當做外人。這是老夫人耳濡目染教給她的,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