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喧嘩

範崇青重出江湖後去的第一個地方,是他們那幫兄弟常去的一家酒館。

酒館開在國子監附近,眾人與掌櫃的相熟,沒事便會過去坐坐。

他今日過去,發現幾個相熟的兄弟果然都在。

範崇青朝店家要了一壺酒,單手托著走上二樓。就見緊靠著窗台的位置,有四五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對著他,眺望遠處的街景。

範崇青刻意放輕了腳步,想給幾人一個驚喜。剛剛靠近,便聽見一位兄弟感慨著道:“唉,範兄不在,感覺這日子都無趣起來了。”

範崇青心中不免得意,撫了下自己散落的碎發。

他才閉關數日,這幫人就如此想念自己。果然是兄弟情深。

若是往常,可聽不見他們說這種溫情的話。

隨後另外一人道:“範兄究竟何時才能康復啊?那顧五郎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這都多少天了?”

範崇青笑容一窒,眉毛狠狠皺起。

“可不是?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當真是顧五郎打的?我怎麽還是有些不信呢?”

“我原先也不相信,但是範公子多日不曾出現,甚至連個消息都沒有傳出。你覺得除了他受傷之外,還有別的可能嗎?”

範崇青氣得想要口吐芬芳,一人又急急開口道:

“不錯,範兄從來都是一個閑不住的人,想要將他困在家中,只有兩種可能,非死即殘!”

“實不相瞞,我去了二人打架的酒館問過一遍。當時事情驚動了金吾衛,有不少圍觀的食客。照他們描述所說,顧五郎下手不輕。店內桌椅被砸了大半,一地殘骸。顧五郎先是將人按在地上,用力捶打對方的面部。再是抓著對方的衣領,將他從酒館的這頭甩到那頭。極度狠辣,且毫不留情。那人被打得面目全非、鮮血橫流。縱是如此,顧五郎也一直到金吾衛出現了,才肯收手。”

眾人:“哇……呲——”

範崇青面部表情抽搐,擡高手中的酒壺,往嘴裏灌了下去。

他倒是還想聽聽,這群人能編出什麽花樣來。

“如此便說得過去了。範兄真是可憐,竟被顧五郎打成這樣!”

“且慢,聽你描述,顧五郎這一招,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崩山拳?”

“範公子可是個中好手,連他都被按在地上無力招架,可見顧五郎實力之高。許真是崩山拳。”

“何止!範公子身上的肌肉,練得如銅墻鐵壁一般堅硬。尋常人哪裏打傷得了他?更妄論,被打得面目全非……”

“當真可怕!我竟不知顧五郎武藝高強!”

“他又不與我們廝混,我們從何處得知?”

“廝混這詞……用得未免太真實了一些。倒也不必如此。”

“誒,此事確實很有可能。你們想想那日,他的騎射功夫何其出眾?若非日常有所鍛煉,哪可能如此精準?我看他若是臂力足夠,百步穿楊也不為過。”

“只是顧五郎還是下手太狠了,竟生生將範公子打傷在床、難以起身。他二人往日無怨吧?範兄是做了什麽?”

範崇青忍無可忍,喝了一聲:“他打的那個不是我!”

眾人虎軀一震,轉過頭看清來人,異口同聲喊道:“範公子!”

範崇青黑著臉,箭步過去,指著幾人鼻頭大罵:“我不過幾日不在,你們便處處編排我,虧我還拿你們當兄弟!若是叫不知情的人聽見了,我還有何顏面?你們分明是在害我!”

“不用傳吧?”一小弟縮著脖子低聲道,“我們就是從別處聽來的,如今京城沒人不知道啊。誰叫你一直不出現?”

範崇青如遭雷擊,不能接受。

他在家中關了許多日,還被他爹威脅著讀完了兩本書,好不容易將那段時間熬過去,這幫人卻告訴他說,因為他閉門不出,他被顧五郎打傷的消息已經飛遍了全京城?

……不,還不止是打傷,是打殘。

他犯了什麽錯啊,居然得受這樣的苦!

一人見他表情不對,忙出來講和道:“大家只是在說,顧五郎在悄悄學武的事,並沒有太多提到你。”

範崇青有脾氣了:“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顧五郎要學武,何必悄悄!”

“範兄,這你就有所不知!”

先前的那位小弟提著衣擺,在附近的桌邊坐下,順道請範崇青在對面入座,一副要與他詳談的架勢。

範崇青還怨恨方才的事,把酒壺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冰冰地說道:“講!”

小弟說:“我也是聽我父親偶然提起的。他說顧國公既不許顧五郎入仕,也不許顧五郎學武。所以對外,只說顧五郎喜歡悶在家中。”

範崇青湊近了他,扯出一張假笑的臉,陰陽怪氣道:“你覺得,顧國公那般人物……是腦子有問題的人嗎!你說話前怎麽不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