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但是任康脾氣是真不好,火一冒上來,抓著什麽順手的就朝任勤勤扔。任勤勤額角頭發裏還有一處被老爸用煙灰缸砸出來的傷疤。

而任勤勤模糊的記憶裏,記得王英被丈夫打得慘叫,鼻青臉腫。

小時候,任勤勤也怨過母親置她於不顧。長大點懂事了,又覺得王英走得對。

人總得為自己活著,不能吊死在一株歪脖子樹上。

“媽對不起你。”王英訕訕地拉起了女兒的手,動作不怎麽熟練,“我想過把你接過去跟我過的,可你爸不放手。我之前也沒錢,最近情形才好起來的……”

任康同意和王英離婚,條件就是女兒歸他。王英答應得也十分爽快。

任勤勤說:“都過去了。爸對我不壞。”

確實都過去了。

任康作為父親,並無大過,於公,還是個英雄。

任勤勤在葬禮上就已決定,以後只記著爸爸的好,忘掉其他所有的不愉快。

“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王英掃了幾眼這間簡陋的房子,眉頭一直好看地皺著,“以後你就跟著我生活。我在C城上班……”

“C城?”任勤勤驚訝,“可是我在市三中上學,下學期就升高三了。我明天就得回學校呢,我們有暑期的高考沖刺班。我都已經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了……”

“我會把你轉到C城念書。”王英不以為然,“D城的三中也不怎麽樣。回頭讓你去C城的杏外上學。”

到這個時候,任勤勤才覺得開始做夢了。

親媽發達了且不說。C城的杏外,全稱杏林外國語學校,是全省排名第一的私立高中,清北生的搖籃,劍橋哈佛生的基地……

任勤勤對自己的斤兩很清楚。她如果不拼娘,這輩子都和這所名校沒緣分的。

“走吧。”王英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以後,媽會照顧你的。”

不走也得走了。任家父女在D城住的是公司宿舍,也不算自己家。D城這麽大,其實並沒有任勤勤可落腳的地方。

任勤勤只收拾了一個小箱子,裏面大半裝的還是習題。

然後,她跟著王英鉆進了那輛大奔裏,離開了這座收容了她十五年的城市。

*

C城在D城以南,高速車程三個小時。

開車的司機姓趙,年紀輕輕一張撲克臉,並不多話。任勤勤則坐在後座,聽母親簡單介紹情況。

“我在沈家工作,是駐家護工。沈家你知道嗎?鯤鵬海運就是他家的。”

任勤勤是一個象牙塔裏的高考狗,哪裏清楚那些實業公司。她只在心裏默念,原來老媽並不是再嫁了有錢的繼父,而只是做護工?

哪家的護工出門都能坐專人開車的大奔,還能送女兒進名校?

王英怕女兒到了沈家失禮,耐心解釋:“他們家原本是從南洋過來的,做海運發家,現在生意做得可大了。家裏好多貨輪、郵輪,又開發房地產,做服裝……全球都有生意!”

任勤勤聽得雲裏霧裏,只記得是戶超級有錢人,並不太上心。

王英說:“我負責照顧沈老先生,就住在沈家。你跟我住一起。沈家的人你也要先熟悉一下……”

“我不住校嗎?”任勤勤問。

王英愣了一下:“應該會住校的。但是你還是知道一下的好。”

然後又對任勤勤耳提面命了一番。

任勤勤聽是聽進去了,但是並不上心的樣子。王英也拿她沒辦法。

女兒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終歸不是很親近。任勤勤一看也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不跟她鬧叛逆已不錯。母女情一時半刻升不回本有的溫度。

大奔疾馳在夏日郊野的高速上,任勤勤在冷氣和輕微搖晃中睡去。

她夢到自己又回到了才離開的宿舍裏。父親任康同往日一樣,穿著背心短褲,坐在電視機前,喝著啤酒看球賽。

任勤勤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喚:“爸?”

任父沒有回頭。

任勤勤已習慣了。她自初中就住校,同父親交流並不多。

“爸,”任勤勤說,“媽來接我了,我和她走了。”

任康依舊沒吭聲。

任勤勤望著亡父的背影,忽然兩眼酸熱,哽咽道:“我會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我會出人頭地的,我將來會……”

“勤勤?”一雙溫柔的手把任勤勤搖醒。

任勤勤睜開一雙淚眼,瞪著王英。

“想你爸了?”王英心疼地拿濕紙巾給女兒擦臉,“沒事兒,有媽媽呢。別哭了,我們快到了。”

路兩邊是成片的高档的別墅小區,綠樹成蔭,行人悠閑,咖啡吧門口蹲著曬太陽的大白貓,很是愜意。

原來沈家住在這麽舒服的地方。任勤勤感嘆。新鮮感暫時沖淡了她胸口的喪父之痛。

可小趙開著車,穿過了別墅區,沿著這條漂亮的柏油馬路一直往裏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