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臥槽!”鄧祖光嚇得大叫,“不至於這就殉情了吧?”

鄧熙丹站得近,就見沈鐸正順著山坡往下滑,中途還在一塊石頭上跳躍,分明目的明確。

“人應該是在谷底。”鄧熙丹果斷道,“你趕緊跟著沈先生!”

“那邊有條路可以下去。”教練並不想學沈鐸上演動作大片。

“那就趕快呀!”鄧祖光催促。

*

任勤勤蜷縮在巖石背後,手腳已凍得失去了知覺,身體因寒冷而不住顫抖。

頭盔抵禦住了風雪的呼嘯,昏暗阻礙了視線,任勤勤覺得自己與世隔絕,正置身一個沒有人能尋得到的空間。

老實說,她並不怕自己被凍死。她怕的是被凍殘了。

雖說身殘依舊可以志堅。但是如花似玉的一個大姑娘,就此缺了胳膊少了腿兒,將來的人生多悲催?

任勤勤一路腦補了下去,甚至能看到自己坐在輪椅上,眼睜睜看著沈鐸和鄧熙丹在婚禮上跳舞的畫面。

鄧熙丹穿一雙紅鞋,步伐輕盈靈巧。沈鐸擁著她,在任勤勤面前一圈一圈地轉著。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這一刻,悲傷甚至壓住了恐懼,湧上她的眼睛,險些決堤。

任勤勤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她的死亡並不會對身邊人產生多大的影響。

朋友們在悲傷一陣後會繼續生活,母親也有了小兒子這個主心骨。徐明廷更怕是早就將她拋在了腦後。

就連沈鐸,沒有了任勤勤,也有鄧熙丹這樣的名門淑女陪伴在他身邊,做一朵解語花。他以後的生活也不會孤單。

他們只會在忌日和偶爾的觸動中想起曾經有這麽一個女孩。好處是,他們應該只會想起任勤勤可愛討喜的一面。

任勤勤憂傷而又無奈。

她發覺,自己在這個世上活的時間太短,還來不及留下深刻的足跡。她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什麽不可替代的存在。

就這時,一道光從眼前掠過。

*

任勤勤茫然地擡起頭,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又有一道光閃過。

有人來了!

任勤勤手忙腳亂地摘掉了頭盔,聽到了透過風雪中傳來的只言片語。

“勤……”

任勤勤瞪大了眼。

“勤勤——”

“沈……鐸?”任勤勤挪動著發麻的雙腿,扶著巖石站起來。

“勤勤——”聲音更近了,是沈鐸沒錯!

手電筒的光穿透了風雪,是這片渾沌之中唯一的亮點。

任勤勤渾身熱血燃燒,沖進了風雪裏,拼命朝著光跑去。

“沈鐸——我在……”狂風糊了她一臉碎雪。腳下一滑,她重重跌在了地上。

這一下跌得有點狠。任勤勤捂著磕疼了的小腿直抽氣。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身體拽了起來,用力勒進一具懷裏。

“任勤勤,你可真是——”沈鐸的眼睛裏燃著鬼火一樣的光,面孔猙獰,似乎沒有語言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傷著了嗎?有哪裏不舒服?”他咬牙切齒,近乎粗暴地檢查著任勤勤,摸頭捏手,甚至掰開她的嘴看了看。

任勤勤木呆呆地任由他擺布。

“怎麽了?摔傻了?”沈鐸暴躁地吼著,“任勤勤,說話!”

任勤勤怔怔地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

沈鐸沉默了下來,一身狂躁如鷹的羽翼,收斂了回去。

鄧祖光帶著教練也趕到了,雪地摩托的燈光相當刺眼,照亮了一整片地。

“人找著了就好。”鄧祖光嚷嚷著,“哎喲,可把大夥兒給嚇壞了……”

車燈的光籠罩著兩人,那光芒仿佛可以阻擋風雪的侵襲。

沈鐸將任勤勤打橫抱了起來,朝著亮處大步走去,將陰風暗雪拋在身後。

任勤勤蜷在沈鐸的懷裏。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可身體還止不住一陣陣哆嗦。另外一種恐慌將她籠罩。

你完蛋了,任勤勤!

沈鐸也許沒有愛上你,可你已經愛上了他!

*

這一夜,任勤勤發起了高燒。

醫生的解釋是受驚加著涼,開了點藥,並不太當一回事。

把醫生送走後,沈鐸來到任勤勤的臥室門口。

他沒有立刻進去,而是乏力地靠在墻上,垂下了頭。

有那麽半晌,沈鐸一動不動,幾乎像睡著了。

但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雙手在細微顫抖。

劫後余生的並不只有任勤勤一人。

“先生?”管家端著晚飯走過來。

沈鐸擺了擺手,接過托盤,推開了房門。

任勤勤躺在床上,渾身滾燙,每一塊肌肉都在疼痛。

聞聲,她睜開了燒得迷蒙的眼睛,啞聲道:“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沈鐸坐在床邊,“圍欄被破壞了,你沒有看到。”

“還害得鄧小姐他們沒有玩開心,挺不好意思的。”任勤勤說,“你要記得代我向他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