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頁)

任勤勤忽然笑得不可抑制。

“我哪裏說得不對?”徐明廷困惑。

任勤勤擺手,感慨萬千。

“是,我是個很乏味的人。”徐明廷說,“我擇偶很實際,首先看對方條件,再看是否有感覺。如果條件不合適,我就不會讓自己再進一步。”

七年前的任勤勤,就因為條件欠佳,沒能吸引徐明廷邁出那一步。

“你追求的是從交往到婚姻的轉化率。”任勤勤說,“你追求的不是愛情。”

“愛情是什麽?”徐明廷問,“是短暫的荷爾蒙釋放,是肉身的激情?還是門當戶對、情投意合下穩定長久地陪伴?”

任勤勤眉毛一挑,“你倒把我問住了。因為我和沈鐸,好像都不符合。我們還沒有什麽肉-體激情,也不門當戶對,只有情投意合這一項。所以,我們將來能走多遠,也不好說。沒準到頭來,你和你將來的太太,反而更穩定更幸福呢。”

徐明廷輕輕一嘆:“我並沒有真正了解你。”

“我也沒真正了解你過。”任勤勤說,“我們聚少離多,錯過了彼此人格的轉變和定型期。但我會永遠記得那個穿著白襯衫,在教室裏給我講題的徐明廷。記得那個籃球打得很好的少年。記得他笑得很純真,很自信,眼睛裏沒有陰翳。”

她看向徐明廷,“我想送那個少年一根狗尾草。”

徐明廷微笑,雙眸裏閃著清清的波光。

*

任勤勤站在街角,目送徐明廷的車遠去。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沈鐸帶她去歐洲過復活節的事。

那時任勤勤剛考上了牛津的研究生。大四下半學期無所事事。沈鐸調整了假期,說,我們慶祝一下吧,就帶著她上了飛機。

他們直飛羅馬,而後北上威尼斯,再南下佛羅倫薩。

沈鐸開著車,帶著任勤勤穿過意大利郊野成片的葡萄園和橄欖樹林。車偶爾需要停下,避讓過路的羊群。

天氣幹燥,陽光熾烈無比。不論抹再多防曬霜,兩人很快就曬出一層淺金色的肌膚。

任勤勤穿V領大擺連衣裙,戴一頂寬沿遮陽帽,背影窈窕,腰肢纖細,就像意大利老電影裏的女郎。

而沈鐸穿白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穩健的手臂,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墨鏡。

他們在拉斯佩齊亞登船出海,朝著法屬裏維埃拉而去。

那艘郵輪叫“海洋心跳”,是沈家數艘頂級豪華郵輪之一,終年在地中海中遨遊。

他們住頂層的平衡倉總統套房。

陽光終日無遮擋地照耀著海邊一座座小鎮。地中海北岸的風光優雅迷人,山海的盡頭,彩色的房屋層層疊疊,好像上帝傾倒了顏料盤。

在船上,沈鐸終日懶洋洋地躺在私家泳池邊,像一條地中海鹹魚。

而任勤勤興奮地滿船跑,下到機房看巨大的電機,還會換上繡著亮片的晚禮服,去賭場上試手氣。

沈鐸教了她好幾手,任勤勤一時賺得彭滿缽滿。

東家親自出老千,讓賭場的荷官和經理們很是無言以對。

郵輪上還有一位特別的乘客,是任勤勤兒時喜歡過的明星。他後來遭遇緋聞,事業一落千丈,如今已淪落到在郵輪上駐唱為生。

昔日英俊的小生已成為一個滄桑的中年男人,一把嗓子卻還極好,抱著吉他唱著任勤勤當年最喜歡的歌。

那歌星卻告訴任勤勤,這些年裏他搭乘著郵輪,已走遍了大半個地球,看盡了絕大多數人沒看過的景色。往日的浮華早已隨著波濤遠去。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寧靜。

“那些燈光都會熄滅,歡呼和掌聲也很快就過去了。”他對任勤勤說,“只有你走過的路,做過的事,才永遠屬於你自己,誰也帶不走。”

任勤勤和沈鐸在尼斯上岸,做了背包客,搭乘動車穿梭於南法的一座座小城之間。

梵高曾說過:“偉大的藝術家要到法國的南部去。”

普羅旺斯的花季,到處都是鮮活迸射的生命。

郊野的草原上,大片大片的虞美人在盛放。山丘樹林間是一棟棟橙色屋頂的民宅,明媚的陽光讓所有顏色都格外飽滿。

風到這裏變緩,時光到這裏變慢。

歷史、人文、生活……全部沉澱下來,滋養出這片肥沃的土地。

難怪梵高只在阿爾勒住過短短一年多,卻在這裏創造出了兩百多幅偉大的畫作。

阿維-尼翁的教皇宮,廣場上賣藝人的手風琴聲飄蕩在風中。

任勤勤和沈鐸坐在山頂花園的石頭圍欄上,眺望腳下的斷橋和玉帶般的羅納河。一艘潔白的內河遊船緩緩自河面駛過。

仲春的風溫柔地吹拂著兩人柔軟的頭發。任勤勤和沈鐸肩並肩,幾乎倚靠在一起,宛如一對真正的情侶。

沈鐸語調舒緩地,給任勤勤講解著教皇宮的歷史,講述這片地區被古羅馬占領的過去,講述著藝術家們是如何在這裏獲得靈感女神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