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沈初黛極為幽怨地開口:“皇上這麽晚叫我來,有什麽要事嗎?”

陸時鄞如細瓷般的指尖輕輕點了下身旁的座位:“來這兒坐。”

沈初黛轉過身將密道門關上,又將書架歸為原位,這才不情不願地磨蹭到他身邊坐下,只見面前整整齊齊摞了一疊奏折,她突然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她猶豫了下開口:“皇上叫我來……不會是?”

陸時鄞微勾起唇,從這疊奏折挑出了兩本,低沉好聽的聲音在養心殿內回蕩:“把這些看完。”

沈初黛:……!

就說叫她來準沒好事,果然是奏折看不完,把她叫過來當槍手。

沒想到陸時鄞人模狗樣得,居然跟她當初打得是同樣的主意!!

可他挑槍手的眼光也好點呀,挑誰不好,居然挑中了她這條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當初為了弄清那些繞啊繞得文言文,她可廢了不少功夫。

沈初黛遲疑了片刻,非常端莊賢惠地婉拒道:“皇上,並非是我想違抗聖意,只是這老祖宗規定了後宮不可幹政,既是老祖宗規定的是,如此違背不太好吧。”

所以求求他做個人吧,把她放回去睡覺。

陸時鄞柔聲道:“阿黛,還記得昨晚我說過什麽嗎?”

啊喂他昨晚說了那麽多,她怎麽可能記得!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沈初黛突然一頓,心頭微動。

“若是我想做女帝呢?”

“也未嘗不可。”

沈初黛猶記得他說出那句話時的神情,病氣沉沉的眸光裏氤氳地滿是溫柔,柔情蜜意裏帶著情真意切。

她真的是隨口一說。

他不會當真了吧?

沈初黛剛想出言解釋,卻見微光灑在他如瓷般精致蒼白的肌膚上,陸時鄞一字一句說道:“你是我陸時鄞唯一的妻子。”

他頓了頓:“你我之間不分前朝和後宮,既是不分,又哪來的‘後宮不可幹政’之說。”

說的有些道理,她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

沈初黛想了想,只能委屈巴巴地將那兩本奏折拾起來看,好在這些奏折早在上一世她就已經全部批閱過一回,今天再看就輕松多了。

她忙是假模假樣地看起折子來。

陸時鄞微側過頭去瞧沈初黛,只見她玉蔥般纖細的手緊扒著奏折,那奏折將她大半張臉龐遮住,唯留出一小部分嬌嫩肌膚。

她的發髻有些微亂,一縷青絲落在瑩白耳垂旁,像是輕盈的羽毛在撓他的心尖,勾得他心頭作癢。

陸時鄞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果真將她叫來,自己便完全無心政務。

雖是用了手段將她留在宮中,順理成章地成為他的皇後,可他從未想過要將她拘泥於後宮裏。

沈初黛自小習武,以沈家二公子的名頭“沈岱安”上戰場,十三歲開始便屢立奇功,這般英勇聰慧的女子,他怎麽忍心看她浪費自己的才能。

雖說將她重新送回戰場,讓她實現人生抱負,實在有些不太可能,可他至少能在有限的能力下助她在政治上大放異彩。

能夠率出奇招制敗敵軍的女子,又怎麽會絲毫不通曉政務。

陸時鄞相信她可以做到。

半個時辰後,沈初黛這才裝模作樣地將奏折放了下來,玉蔥般的指尖先是點著第一本:“這本說‘運河龜坼赤地千裏,河中無勺水’,浙江一省極其邊緣郡縣連續三年春夏幹旱無雨,往年如此,今年依舊如此,田中顆粒無收,疫死者眾,盜賊也禍亂而起,百姓困苦不堪,故而上奏。”

陸時鄞開口詢問:“該如何解決?”

沈初黛沒有多想,就回答道:“國庫掏銀子,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陸時鄞提點道:“連續三年春夏幹旱,說明不是一年之災,而開倉放糧不過只能救一時之災。”

沈初黛仔細思考了下,又答道:“大力開鑿水渠、疏浚運河,預防水旱災害。”

“開鑿運河需要大量人力物力,錢財哪來?”

“稅收。”沈初黛又否定道,“百姓已經沒糧食吃了,又哪裏有能力繳稅收。”

她猶豫了下:“那就只能出於國庫了。”

陸時鄞點點頭,言簡意賅地道:“下一本。”

“這一本是匯報大鄴同突厥邊境的戰報,冬日寒冷,突厥缺衣少糧便屢來侵害邊境。雖說咱們大鄴勝多敗少,但突厥掠奪時常來的突然,邊境戰士損失慘重。這一封是向朝廷求助增添軍餉與禦寒衣物的。”

陸時鄞又問了個相同的問題:“錢財哪來?”

“衣物倒還好,我可以召集宮女一同縫制。可這軍餉恐怕也只能出自國庫了。”

沈初黛有些不解:“皇上如此問,是擔心國庫錢財不充裕?”

陸時鄞微頜首,如瓷指尖將剩下的奏折一一點過:“剩余的奏折一部分也是大同小異,要麽便是哪裏出了災禍,要麽便是戰事吃緊。只是各處都需要錢財,可國庫的錢財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