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繼藏起母親再婚的請帖被費臣發現後,費度已大半周的時間沒有見到父親費臣。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又在忙什麽,總之這幾天以來他在費家出現的時間寥寥無幾。

騙子。爸爸就是個大騙子。說好不會再和之前一個樣,結果也只能堅持幾天而已。

費度扒著窗邊,等到快睡覺也始終沒等回費臣,又一次的期盼落了空,他滿臉失落。

九點鐘一過,張管事輕聲打開門,握著門把手慈祥地看著還等在窗邊的費度:“度度,該睡覺了。洗漱好之後爺爺給你講睡前故事好不好?”

自從上次以來費度就和張管事形成了親爺孫般的關系,現在費度在家最聽張管事的話。聽完張管事的話,費度果然乖乖地去洗漱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今晚的故事是馬小跳系列的其中一本,講完後張管事給費度掖了掖被子,催他睡覺。費度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和張管事道爺爺晚安。

因這句爺爺晚安,張管事的眼中浮現出和藹的溫情,語氣裏有些惋惜:“度度,如果我能見到我的孫子,他也該和你差不多大了。”

張管事的孫子?費度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見過張管事的親人。學校和家裏的教導都教他要懂禮貌,不能隨意貿然打探別人**,可他管不住好奇心態,眼睛滴溜溜看著張管事。

回憶起那些往事,張管事感嘆萬千:“其實,當父親確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家那兒子啊,就是被我慣壞了。我和他媽媽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還有我養老的錢全給他拿去賭博敗光了。媳婦看不下去,於是帶著我孫子走了。從此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我那孫子。”

幾年前的事,說來似乎已事隔經年,如同前塵往事。子不教,父之過。把兒子養成這樣,他也有無法推脫的責任。

“我沒錢了,又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兒子看我沒用也離開了,之後再也沒回來找過我。爺爺我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了,兒子又這樣對我,我還能怎麽活下去啊?”

費度頭一次聽張管事說起這些,小小的年紀對世界的認識還很懵懂,但仍被情緒感染覺得心裏難受,他伸出手握著張管事布滿老繭的手,安慰:“爺爺……現在你有我們呢,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親孫子。”

“是啊,現在爺爺有你們,過得很好,”張管事慈愛地反握住費度的手,“可當時爺爺一個人露宿街頭,實在活不下去了,現在回想起來爺爺我……也是一時糊塗。”

一把老骨頭了,妻子走在他前面,兒子抵押了他住的房,變賣了所有家產,拿走了他身上最後的錢財。一無所有的張管事,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

“要不是醫院搶救及時,爺爺一時糊塗就該釀成大錯。可是即便是活下來了,醫院高昂的費用,我哪裏負擔得起呢?”

一陣唏噓,最後只能慶幸:“好在……好在遇見了費先生,費先生的恩情,我這輩子怕是都報答不了了。”

費先生……是指費臣,他爸爸做了什麽?又怎麽會遇上在醫院的張爺爺呢?費度茫然了。

“那個時候,費先生遠沒有現在這樣家財萬貫,卻也算富裕了。爺爺遇見你爸爸的時候,我們正好住同一個病房,也是湊了巧。你爸爸喝酒喝到酒精中毒,也送來醫院急救,就住我隔壁那張病床。”

費臣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入院搶救,這是費度從不知道的事,他整個人都蒙住了。他只知道他爸爸天天在外面忙工作,忙到很晚也不回家,回來就是一身酒味,不像別人家稱職的父親準時下班一身清爽。

張管事微微眯起眼睛,回憶:“那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事後我知道你爸爸是為了和人談生意、拉投資,才把自己搞成那樣。整個住院的期間他沒有通知過家裏人,也沒見任何家人來探望他,前後都是身邊的助理幫他辦事,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家裏的妻子和幼子生活得好好的,幹嘛要告訴之後讓他們擔心呢。”

“後來,費先生幫我付清了醫院的費用,又給了我這份工作,給了我一個新的家,我對他感激不盡。這兩年來,我也看到費先生脾氣直,總是言不由衷。度度,爺爺覺得你也大了,有些事該讓你知道——”

“有一晚你爸喝醉了,他的秘書程小姐送他回家,告訴我費先生的情緒不太穩定,一直在念清歡這兩個字。我告訴她,那是費先生妻子的名字,請她不要外傳也不要多想。”

“費先生那晚確實也喝醉了,我扶他回房,他卻還記著吩咐我小聲點不要吵醒你們母子倆。話一說完,費先生自己就想起來,那時候你母親已經和他離婚的事。你爸在外面剛強冷硬表現得遊刃有余無懈可擊,回到家也似乎沒什麽變化,我還是頭一次見他當著他人的面哭得那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