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泠指揮著太監把穆衍扶上榻,秀氣的眉頭緊鎖,顯然還有些擔心。

一個沒什麽用的廢物罷了,哪裏值得她上心?姜堰想不明白,可將她剛才那些舉動看在眼中,全然已知曉穆衍在姜泠心中的地位。

越是這樣,姜堰心中便越不忿,阿泠的眼睛莫非是瞎了不成?放在以前,她絕不會這樣。

“這便是你選的好暗衛,竟敢公然對主子不敬,偏你心善,還這樣周全待他。”姜堰冷著臉說道。

“二哥別生氣,穆衍他剛從暗衛營中出來,對宮中的規矩了解不多,再說了,他現在身受重傷,怕是連人都認不清,你跟他有什麽好計較的?”

姜泠眨眨眼,乖巧的湊過來扯他的袖子。穆衍剛才確實是失禮了,身為皇室暗衛,對皇子不敬乃是大忌。

好在他的主子是她,只要她不追責,二哥也不好太過分。這也給她提了個醒,穆衍該早早將主子們全都認全了,免得以後再生什麽事端。

瞧她這般為一個奴才開脫,又是他看著最不順眼的奴才,姜堰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阿泠向來最聽他的話,有時候都敢為了他跟父皇對著幹,可現在她竟為了袒護奴才來開解他。

這樣突然的轉換讓他有些不習慣,只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麽?

姜堰頓了頓,眸色微沉,淡淡說道:“確實沒什麽好計較的,只是一個奴才罷了,阿泠,你好好養病,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他最後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穆衍,轉身離去。

“二哥……”姜泠疾走幾步沒追上,只能悻悻的回了房間。

二皇兄一向溫柔,很少生氣,可一旦生起氣來,誰勸都沒有辦法。姜泠有些頭大,倘若二皇兄真的生氣了,那只能等穆衍傷愈後,親自去道個歉。

房間中彌漫著血腥和亂七八糟的藥味,姜泠望著那張青澀的臉龐,又想起他剛才那吃人一樣的眼神,小臉上掛上一抹擔憂。

前世穆衍對她忠心耿耿,這輩子她早早的就將他從暗衛營撈了出來,算是報他前世的情義,除此之外,她也想著好好待他,有朝一日為她所用。

“玄鳴。”姜泠朝著外面喊了一聲,一道身影便飛快掠過樹影,單膝跪在她面前,動作利落且速度極快。

這就是暗衛的身手?這樣的人一兩個都難以對付,暗衛營中可足足有幾十個甲級暗奴,想要掙紮活命的確不容易。

姜泠目光帶著復雜,輕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不必跪。”

黑鐵面具下的面龐毫無波動,身體也沒有動彈分毫,依舊跪在她面前,姜泠想了想,說道:“父皇把你賜給了我,你就要聽話,站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是。”玄鳴這才站了起來,他又瘦又高,整整比姜泠高了半個身子,是以再看他的時候,姜泠只能半仰著頭。

“……”失策了。

玄鳴見狀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姜泠這才松了口氣,順勢坐下來,板著小臉問道:“聽說暗衛營內經常相互廝殺,鬥爭慘烈,可是真的?”

玄鳴道:“稟公主殿下,暗衛營考核或執行任務的時候,廝殺爭鬥確有其事,傷亡在所難免。”

暗衛營最終目的是為了培養出優秀的暗衛,而不是內部無休止的鬥爭,尋常切磋武藝雖有受傷,死亡卻並不多。但除晉級考核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任務下發,參與的暗奴大都會經歷數場廝殺,淘汰過半。

“你可知穆衍他是為何受傷?聽王太醫說,他雙腿的傷已有些日子了,竟無人醫治嗎?”

姜泠越想越覺得有幾分不對,當時在場的十幾人之中,只有穆衍一個身上帶著舊傷,倘若他是實力不夠,又怎麽會通過層層篩選?但如果實力足夠,暗衛營中誰還能傷了他?

“殿下恕罪,卑職不知,”玄鳴低下頭,猶豫著說道,“暗奴受傷乃是常事,雖有醫官,卻未必肯醫……”

暗奴的地位很低,幾乎每日都有人死去,更何況穆衍這種傷口治與不治都無甚區別。

玄鳴心中暗嘆一聲,沒敢再繼續說下去,轉而道:“不過穆衍的實力毋庸置疑,早在卑職離開暗衛營之時,他便脫穎而出,小小年紀便拔得頭籌,習武天賦極佳。”

姜泠唇畔噙著笑,眉眼彎彎道:“那是自然,我的眼光還能有差?不過……”

玄鳴低下頭不敢多說,暗衛營直屬皇上,但其中多位教頭並非沒有爭端,穆衍淪為權力爭鬥的犧牲品也未嘗沒有可能。

“玄鳴,你可知暗衛營的教頭是誰?”

姜泠突然開口問道,玄鳴驚了一下,連忙應道:“這……卑職不知,但至少有三個,一個專精身法,一個主教劍法,還有一個是教藏匿與偽裝,不過教頭都戴著黑鐵面具,即便是暗衛也並不清楚他們具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