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了出租車,三人也沒說過一句話,周雨坐在副駕,感覺自己在被夜風裏裹挾的刀風子給淩遲著。司機看著這三尊冷冰冰的雕塑,又是大半夜的,不免有些犯怵,不自覺調高了車載電台的音量——

“昨晚淩晨有一名N大女學生從宏光大廈的頂樓跳下,警方排除他殺可能,確定該名死者系自殺,具體案件還在偵破中……”

正巧,此時出租車經過了宏光大廈門口,司機眼神往車外指了下,忍不住跟周雨碎嘴道,“真是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都咋想的,有勇氣死,就沒勇氣活著,都是給父母慣的,承受不了一點打擊。”

也許是因為出了命案的緣故,宏光大廈的LED燈顯得格外詭異,葉濛看著,問司機:“什麽打擊?”

司機把今天看到的新聞報道解釋了一下,“就是說這女孩子欠了很多網貸吧,好像是為了買個什麽電腦,結果被人利滾利,還……還被強奸了。”

車子到了豐匯園,三人下了車,周雨打了個寒噤,不是冷的,是被自己細思極恐的想法給嚇得:“你們說,‘引真大師’會不會就是利用這些人的心理,一步步讓他們入‘門’,洗腦,通過非法手段集資錢財,將他們搜刮幹凈之後,再騙他們自殺。”

周雨被隔在他倆中間,並排往家裏的胡同巷走,老遠便看見他院子裏那顆石榴樹,墻頭的貓“咻”一聲從他們仨面前瀟灑的穿過,巷子裏燈光昏暗慘淡,三人的身影不斷被拉長,看著有點像一家三口。

“聽起來有點荒謬。”葉濛說。

“不荒謬。”李靳嶼站在最外側,補充道。

周雨下意識順著他的聲線望過去,原來這哥早上貼的創可貼下面居然是吻痕,想到這,他又暗戳戳地掃了眼葉濛,看不出來還是這麽熱情的姐姐……

李靳嶼單手抄在兜裏,另只手按指紋鎖,頭也不回對他們說,“我給你補充下,他們本身針對的就是底層社會掙紮在生存邊緣的苦主,比如周雨,也可能是缺錢好騙的女學生,用於權色交易,比如今天早上的死者,又或者是家裏消息比較封鎖的長輩。”說到這,他沒點出來,而是掃了眼葉濛。

葉濛若有所思問:“那王興生算哪類人,他沒有抑郁症,他有錢,是個精明的商人,貼吧賬號都有,消息肯定不閉塞。”

“他是最後一波人,”李靳嶼解開門鎖,一手抄兜,一手扶著門把,等他倆進去,“權貴,而且是有心理缺陷的權貴,比如王興生混字母圈,有獨特的性癖。”

“多獨特?”

李靳嶼咳了聲,不怎麽願意看她:“反正就很獨特。”

“獨特到需要去信教?”

周雨去冰箱拿了三瓶水,三人就站在廚房的吧台位子進行對話,李靳嶼靠著吧台上,漫不經心地把皮帶解開,抽出來然後丟在桌上,西褲松垮地搭在腰上,有種要上不上的懶散性感,葉濛覺得他是故意的。

周雨半口水含在嘴裏,震驚地看著這哥的騷操作,臉紅紅的,莫名有點不敢看他,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吞咽著。

他懶懶靠著,把手抄進兜裏看著葉濛說:“我跟周雨查過,馬猴跟王興生早年都是文物販子,他倆在廣東是赫赫有名的‘猴王兄弟’。當年廣州、深圳兩地的古董商販都是從他倆手裏收貨的。他們通過大陸跟香港的夾層貨車,還有菜農等等途徑,把古董運到香港。你知道,在香港交易就合法了。”

葉濛腦子裏似乎閃過一道光,她擰著眉,喃喃地說:“我好像想起來在哪見過馬猴了。“

“想起來了?”

“寧綏大酒店?程開然接待那個北京套牌車的古董商,他當時手上戴著我媽那個戒指!咱倆扮服務生那次?”

李靳嶼淡淡嗯了聲,“王興生後來洗白成功,變成了境外收藏家,馬猴轉型做境外專線,現在掌控著境外大量的收藏家信息。王興生跟馬猴都是教徒。姐姐,你去過西藏嗎?”

“沒有。”葉濛如實說。

“我身邊有很多朋友是信藏傳佛教的,宗教文化在他們當地比較盛行,大多數生意人,尤其是做古董這行的,刨墳弄灰的,對神明都有顆敬畏心。很多明星和企業家都是佛教徒,而且他們不是像我們這樣拜拜就完事了,他們修秘法的。”

葉濛其實在圈內也略有耳聞關於修秘法門徒這回事。

周雨就比較好奇了,不知道手頭又攥了一杯奶,如饑似渴地吞咽著,八卦地問:“誰啊誰啊,為什麽啊?他們都這麽有錢了怎麽還這麽迷信啊?”

李靳嶼倒沒那麽八卦,沒把圈子裏這些豪門的秘聞八卦抖出來,只跟他說:“宗教信仰很正常啊。窮人求今生,有錢人求來生,這是人的通病。誰都想自己過的好一點。宗教信仰只是一扇門,誰也不知道這扇門的背後是什麽。但是信宗教的人照樣怕死,那些不怕死的,信得就是邪教。‘引真大師’倒也不是逼他們自殺,只是說他抓住了這些人想死的決心,榨幹了他們身上最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