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木瓜(1)

蘭澤多芳草。

顏異渾身包裹著水澤的氣味,醒來的時候昏昏沉沉。撐起身,費力地回望一圈,難得地出現了茫然的情緒。

但在他自己意識到自己的茫然之前,注意力已經轉移。

“你怎麽才來啊!”聲音裏面有一點點責怪,但因為實在是太秾麗多情了,只會讓人聯想到蜂蜜之類又甜又粘的存在。

“你怎麽才來啊!”樹下落英繽紛,明明是不是這個季節的桃花開得紅艷艷。樹下站著穿青碧色衣衫的女郎,似喜似嗔地看著他。他不說話,於是又追問了一句。

顏異張口結舌…他從來是不善言辭的那一個,但他從來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有的時候語言只會掩飾一個人的思想而已,他不需要說太多話,他會用行動辦到一切。

但在這一刻,顏異確實是有一定程度的懊惱的…如果他能夠告訴她,他為什麽才來就好了。

顏異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頭腦暈沉沉的,渾身都在發燙。

女郎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常,走過來碰了碰他的額頭,滿臉緊張:“你生病了啊!”

“沒有…”顏異聽到自己解釋,解釋的很慢,但很堅定。雖然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但他的本能與直覺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女郎懷疑地看著他,圍著他繞了幾圈,似乎是想看看他好不好。但這又怎麽能看出一個人生沒生病呢?所以——一雙有些冰涼的雙手碰到了他的手腕,輕輕摩挲著。

“當真無疾麽?我看看。”嘟囔著,女郎捏捏他這裏,碰碰他那裏。手指冰涼,與他越發灼燒的體溫內外相激,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他抓住了女郎的手腕,發現真的太纖細了,被他握在手中,與春日裏的柳枝一樣:“女郎要莊重!”

“咦?我有什麽不莊重?”明明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女郎似乎一點兒不在意,反而靠地更近了。她有一雙太過無辜明媚的眼睛,當這雙眼睛只看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糟糕了。

從此之後,再也無法忘懷。

眼睛裏是笑意盈盈,顏異的聲音堵在嘴中,喉嚨滾了滾,最終想好的說辭全都沒有了。他只是

湊近了,嘴唇碰了碰那雙眼睛…燒的頭更昏沉沉了。什麽都是滾燙的,只有碰到她的一小片皮膚,有著一點涼意。

女郎一下就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有些癢,又似乎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有意思。她仰起頭來看他,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眼睛裏倒映著他,流瀉出一段春日裏最明媚春光。

她說:“噫!公子你不莊重呀!”

她是戲謔之語,但顏異知道,她說的沒錯,他是不莊重,應該說很不莊重。但…他又親了她一口,這次落在了額頭上…他可以更不莊重!

“看來你是真的無疾,看起來好的很呢!”捂住額頭,女郎哼哼了兩聲。似乎是覺得有一點兒生氣,轉身就跑了。

顏異覺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渾身發燙,灼燒的呼出的氣也是滾燙的,已經不具備思考能力的自己,只會下意識地跟著她走。另一半則是有理智的他,他會想,這是怎麽回事呢?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看著自己一切舉止。

前者控制了他的身體,後者只能做到旁觀而已。

女郎並沒有走遠,她藏在了附近的水澤中,一叢叢芳草生長在水中,她就站在那裏,長長的裙擺有一小部分撒在水面上,輕輕漂浮著。

顏異看到她手上拿著一束潔白的鮮花,他跟著她誤入蘭澤深處,衣衫下擺也打濕了。

女郎嗅著潔白的鮮花,拿給她看:“好不好看?”

然而不等他說什麽,花就打在了他頭上,花朵上的水珠沾濕了他的頭發,同時花香味撲了他一滿臉。

水澤的氣味越來越重了,和雨水的氣味很像…恍惚中他這麽想,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女郎見真的打中了,又吃吃地笑了起來…顏異這才知道,哦,原來她是在與他玩笑——他沒有任何惱怒,反而松了口氣。說實話,如果她是真的惱了他,他還真沒有辦法讓她消氣。

他不懂這些。

然而他的不說話卻被女郎認為是生氣了,睜大了眼睛,涉過沒過腳背的河水,抱著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睛:“你生氣了嗎?別生氣啊…與你玩笑呢!”

“沒有…”“嗯?”“沒生氣。”

女郎再次高興起來…她似乎總是這樣,情緒變化的很快,讓他根本捉摸不著。一會兒不高興,一會兒又很快高興起來。一會兒很有興趣,一會兒又有可能漠不關心。

她拉著他的手走入蘭澤深處,在他耳邊央求道:“你和我來呀!”

她拉著他的手,輕而易舉地帶動了她——顏異要比她高大的多,如果他不想的話,他是不會動的。

高大的青年低垂下了眉眼…他覺得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是她的話,根本用不著央求…無論她說什麽,燒到頭腦發燙的他都是無法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