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3頁)

劉尚書是為愛徒來暫時坐鎮的,對於幽州團練使到底是誰,還真不需要特地過問。

既然他沒問,趙進鐮自然不會多嘴,畢竟也耳聞了這位劉尚書與趙國公府交情不淺,多說多錯。

神容心想難怪,一邊轉頭往望薊山看了一眼,自她告訴了他要回長安的消息,還沒見到過他。

趙進鐮又低咳一聲,想看她神色,可惜隔著帽紗看不分明:“不過此事還要看崇君如何說,畢竟他任團練使三載以來,從未出過幽州,當初接受任命時便是這麽定的。”

是麽?那也未必能勞駕他護送這趟了。

神容心裏回味一遍,只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有勞刺史,我知道了。”

暮色四合時,山宗回到了軍所。

從馬背上下來,手裏還拿著那工部的冊子。他又看了一眼,隨手收進懷裏,刀夾在臂中,一只手慢慢解著袖上護臂。

“頭兒?”胡十一從演武場過來,一直走到他馬旁:“聽張威說金嬌嬌要走了,工部要你護送她回都?”

他耳朵比誰都靈光,早聽到了風聲,又最是個按捺不住的,總是第一個冒出來。

山宗解下那只護臂,抖去灰塵,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你頭不疼了?”

胡十一頓時忌憚地後退半步,捂額說:“我只是覺得不對,你可是從不出幽州的啊。”

他記得三年前剛入軍所時,就聽到過山宗的任命狀,雖一帶而過,也記得那八個字:永鎮幽州,不出幽州。

這三年來也確實從未見他離開過幽州半步,就如那八字所言,他就是永鎮此處的架勢。

山宗拿下臂彎裏的刀,嘴角又笑一下,什麽也沒說,轉頭走了。

推門進了自己的那間營房,他才又從懷裏摸出那冊子,最後看了一眼,連同刀一並按在桌上。

的確已經三載未出幽州。

護送長孫神容回長安,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安排。

……

山中忙著交接的時候,官舍裏已經著手收拾了好幾日。

到了出發這日,也就沒什麽可收拾的了。

長孫家的仆從倒沒打算全帶走,畢竟長孫信還要來。

這官舍如今不像山宗的地方,倒好像成了他們長孫家在幽州的一處別館了。

車馬已經齊備,廣源站在府門外看著,此時垂頭耷耳。

他多希望有朝一日郎君能跟貴人一同回去,回去繁華的東都洛陽,貴不可及的山家。

眼下,貴人就要走了,郎君卻連人影都不見,想來都已成泡影。

正要嘆息,紫瑞和東來一前一後出來了。

神容身罩披風,一手按著懷中書卷,出了官舍。

踩著墩子登車時,她稍稍停了一下,忽朝街道一瞥,行人寥寥,無兵無馬。

紫瑞眼尖地問:“少主可是還有事要等一等?”

神容目光收回,輕輕抿了抿唇,直接登車:“沒有,走吧。”

昨日已與劉尚書道過別,趙進鐮夫婦原本想要為她餞行也被她婉拒了。

於是今日馬車駛過城中長街,一路都只有長孫家一行,一如她來時光景。

時候尚早,城門未開。

馬車停在城下,東來近前去通傳。

城頭上閃出胡十一的身影,他往下喊:“知道了,這便給你們開城!”

馬車門簾掀開,神容朝城上看了一眼。

胡十一打發了城頭守軍去開城門,正好在上方看到她微微探出的身影,摸了摸鼻子,竟然莫名地有些感慨。

這金嬌嬌起初叫人覺得她脾氣傲,惹不起,可久了居然也習慣了,幽州沒了她,那望薊山裏也沒了她,便總叫人覺得好像少了點兒什麽似的。

他忽然想起什麽,從城頭上往軍所方向遙望。

山宗那日從山裏回了軍所後,一直沒有提起這事,也不知今日會不會來。

胡十一想,應當是不會了,畢竟三年都沒出過幽州,那是任命時發下的話,必然是有分量的,以頭兒說一不二的做派,怕是這次也不會例外。

城下,馬車已經緩緩通過。

天半青半白,朔風漫卷過荒野,拍打在馬車兩側。空蕩無人的官道上,安靜得就連南去的雁鳴也沒了。

車簾被吹動,神容覺出明顯的寒冷,呼氣時竟發現鼻間已繚繞起淡淡的白霧。

冬日到了。

霍然遠處馬蹄陣陣而來,一隊人馬如閃電奔至,將長孫家車馬前前後後圍了個嚴實。

東來迅速應對,打馬車前,差點就要抽刀,待看清那群人馬的模樣,又收刀退後。

神容揭開車簾,馬車外面,軍所裏的兵馬齊齊整整地裝束甲胄,圍住了左右,也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後方,一身胡服貼身收束的男人提著刀,打馬而出,朝她馬車而來。

神容一直盯著他到了面前,才確信真的是他。

她手指撥著車簾,其實很意外,但面上無事發生:“這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