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頁)

楊郡君看著她,沒有退意:“我既已來此,就知道會受到裴夫人怒意,若無此誠心,也不會厚顏登門。你我皆知,神容與我兒本應是一對璧人,他們就不該和離。”

裴夫人皺眉,聲稍稍高了:“那又如何,三年都過去了,山家現在才來說這些,不覺得晚了?”

楊郡君嘆息,聲低下去:“裴夫人愛女心切,我又何嘗不惦記著我兒,這三年他不在山家,就算我們來趙國公府挽回了神容又如何,要讓她在山家守活寡不成?自然是要他回來了,我們才有臉來登門。”

裴夫人一愣,繼而就問:“誰回來了?”

外面的神容頓覺不妙,長孫信已沖她遞個眼色,快步入廳。

“母親,”他幾步上前,笑著去扶裴夫人:“我一直在找您。”

裴夫人卻不是好糊弄的,擡手攔住他的話,只看著楊郡君:“你方才說誰回來了?”

長孫信暗自頭疼。

楊郡君與一旁的山英對視一眼,再看裴夫人臉色,便有些明了了,還未說話,忽有一人直奔廳門而來。

神容正在廳外蹙眉,也看見了,快步而來的是院中那些山家軍中的一個,跪在廳門口道:“郡君,大郎君在外求見。”楊郡君登時轉頭,難以置信一般:“誰?”

說完不等回答便出了廳門,山英連忙跟上。

裴夫人一下站起:“是我聽錯了?他說誰來求見?”

長孫信忙扶住她手臂,“母親一定聽錯了,他們山家哪裏還有什麽大郎君,莫急,我就打發人去瞧瞧。”說著朝外喚一聲:“還不去看看?”

神容一手提上衣擺,往外走去。

山家的人頃刻間全都出去了,一個不剩。

神容走到府門外,只見到那幾個山家軍已經走出去一大截,楊郡君被山英扶著,正在四處張望,口中喚著:“宗兒?”

並不見山宗。

紫瑞跟了過來。

神容想及時穩住母親,吩咐道:“你找個人去前廳傳話,就說是山家誤報了,根本沒人。”

紫瑞領命去了。

神容走出府門幾步,又朝遠去的楊郡君看去,她漸行漸遠,卻還在找著,甚至想伸手去牽馬,若非山英一直扶著她,低低勸慰,恐怕已經騎馬去找了。

“宗兒?”喚聲不高不低,隱隱已帶哭音,此時那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山家主母楊郡君,也不過就是個想見兒子的母親。

但她如何會知道,她的兒子此時就在長安。

神容默默看著,直到她們一行就此遠離。

忽覺對面有人也在看著那裏,她眼睛一轉,往對面看,卻又沒看到有人。

“少主。”東來不知何時從府門側面走來,遞給她一張黃麻紙。

神容展開,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無落款。

她想了想,吩咐東來:“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

官驛裏,幽州軍所的兵馬已經收整行囊,列隊以待。

山宗打馬而回,下了馬背,掃視隊伍一眼,走向自己的客房。

房中東西已收拾過,他行軍一般來了長安這趟,其實本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幾身行軍胡衣罷了。

伸手拿刀的時候,外面忽而傳來了車轍聲,有馬車停在了官驛院外。

山宗只聽了一耳,拿刀出去,打開門,正遇上剛走到門口的女人。

神容襦裙曳地,臂挽輕紗,緩步走到門外,朝他看來。

山宗低著頭,她擡著頭,目光瞬間相對。

而後神容眼神飄一下,先轉開了。

山宗的目光幽幽在她臉上轉了轉,露了笑,退後一步。

神容提衣進門,站定後說:“是你將你母親引開的。”

不是詢問,是肯定。

山宗笑了笑:“你幫我躲一次,我也幫你避一次,不是正好。

其實早料到會有這日,山昭那小子將他回來的消息送去了山家,他母親既然知道他是與神容一起回來的,著人在洛陽城外截他又沒截到,一定會趕來長安。

一切如他所料。

神容心道果然,當時站在對面一直看著楊郡君的就是他本人。

他明明當時真出現了,卻還是沒有跟他母親相見。

“還是絕情。”她低語。

山宗扯了下嘴角,卻沒笑出來。

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母親這樣,確實絕情,他無話可說。

神容此時才留心到房內情形,又看他手裏提了刀,心中了然:“你要走了。”

那張黃麻紙上只寫了兩個字:放心。

她知道是他的,覺得古怪,所以來了,原來是要走了。

山宗看著她,嗯一聲,聲音不覺略低:“本想告訴你,但昨晚已道過別了。”

昨晚二字一入耳,神容的目光便落了過來,卻先看到他那雙薄薄的唇。

霎時間那暗巷疊在她身上的身影,巷外燈火,甚至當時街頭的喧囂聲都在眼前耳邊鮮活了起來,唇上似乎都還留有那重壓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