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2/3頁)

她又看山宗,他還沒有走的意思,一直在看那瘋子。

下一刻,卻見這瘋子一下以耳貼到了地上,擡頭時嘶啞聲音裏竟有了絲警覺:“快走,你們快走!”

山宗將那破皮揣入懷中,一把攬過神容就走。

神容被他帶著走出去時,那個瘋子坐在那裏,又開始哼唱那首大膽的歌謠了:“舊一年,新一年……”

到了馬旁,山宗扶著神容的腰,送她上去:“快。”

神容踩鐙坐上馬背,他便緊跟翻身而上,自後摟住她,策馬出去。

塵煙在身後彌漫,隱約傳來了馬蹄聲,夾雜著胡語喝罵聲,瘋子的哭叫聲,許多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一定是關外兵馬又來了。

山宗沒有回頭,也沒有回頭看一眼,直奔往前。

神容在他身前問:“他們追來了?”聲音瞬間被身下馬疾馳的蹄聲蓋過。

“放心,可以甩開。”山宗聲沉沉的,像是剛才和那瘋子說話刻意壓低還沒轉回來。

馬跑得太快,她只能低下頭避過直撲而來的風,不能看前,只能往後看。

余光裏,那座薊州城的城墻在往後倒退,就像陷入了混沌沙塵裏,漸漸再也不見。

沙塵裏的確有幾個騎馬追來的身影,但一直沒能跟上來。

如果不是有這幾個人追著,那個鎮子和那個瘋子,都要叫人懷疑是不是真的。

山宗策馬走的是偏道,雖然來時是神容指路,但他已記住方向。

沖入道旁一片枯林時,天光都已昏沉。

“他們沒追來了?”神容微微喘著氣問。

“甩開了。”山宗低頭她看一眼,他們到現在一直在趕路,水米未進,她竟也一個字沒提過。

明明連在官舍裏,都是由長孫家隨從精心伺候著的。

他也沒說,但身下的馬行得又快了許多。

出了枯林,已經繞開了他們之前會合的土台處,前方的山嶺已然可見。

神容認了出來,一片連綿的山脈裏就有望薊山在關外的那片山嶺。

他們此時恰從東來他們的反向趕來,就快到關城了。

剛心中一松,山宗忽然急急勒馬。

神容隨馬擡蹄整個人往後,幾乎擠在他胸膛裏。

山宗一只手臂始終牢牢摟著她,眼盯著前方:“有敵兵。”

她往前看,只看到一片樹影。

山宗松開她,翻身下了馬,一手從馬腹下面抽出裹滿布條的直刀,迅速拆去,露出細長的刀鞘。

他將刀別在腰側束帶處,衣擺也掖在腰側,遮擋了刀身,對神容說:“側坐。”

神容看了看他,依言轉身,改成側坐。

山宗又利落上了馬背,一手抓住韁繩,環住她:“待會兒記著別看前面。”

神容還沒說話,他已策馬繼續往前。

直出樹影,天又暗一分,繞著那片山嶺的河流已在眼前,那條當時卷走神容的河。

河岸邊是一排打馬徘徊,披頭散發的兵馬,足有二三十人左右,完全攔住了去路。

山宗按了按神容的後頸,低聲說:“抱緊我。”

神容側身窩在他懷中,埋首在他胸口,心口已漸漸提了起來,雙臂伸出去,緊緊抱住他腰。

身下的馬瞬間疾馳而出,一聲暴喝,前方馬蹄紛亂而來。

身側疾風一掃,山宗自腰間拔出了刀,直沖而過。

下一瞬,神容只覺有什麽濺到了頸邊,一陣溫熱,知道是血,她咬住唇,手上抱得更緊,聽著男人胸膛裏強烈的心跳。

馬直奔入河,踏起半人高的水花,河水裏混入了血和倒下去的屍首。

山宗臉色絲毫未變,手裏的刀橫在神容身側,直接殺出了一條路。

身後馬蹄隆隆,追兵跟至。

神容抱著山宗腰,心口急跳,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說不上來是何種味道,如今夾雜了絲絲血腥。

“接應!”忽聽他一聲喊,聲音隨著胸膛震入她耳中。

神容察覺身側沖出來一群身影,抽刀聲陣陣,往他們身後去了。

是他那十幾個精兵。

山宗策馬入了山林,循著陡峭的山嶺趕往關城。

東來已在關城之上做好準備,繩索也已固定住。

一旁是胡十一和張威,帶了一隊甲胄齊備的兵卒。

他們在山宗離開關城後每日都會定點來此查看情形,以作接應。

直至天色暗下時,才聽見隱約馬蹄聲,接著兩道身影奔跑而至。

“東來!”是山宗的聲音。

“是。”東來這一路已與他配合出默契,如他親兵一般,立即摔下繩索。

繩索扔下來時,山嶺間回來個精兵報信,急急道:“頭兒,咱們沒損人,但又來了一波,正往關城來。”

“擋住。”山宗沉聲下令。

那兵抱拳,又轉頭回去攔截。

山宗將刀塞進腰裏,迅速用繩索纏住神容,抓著她手讓她拉住繩索,用力握了一下:“自己能不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