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3頁)

長孫信又忍不住幹咳一聲,遮掩住心裏的不自在:“早知就不該走這條路,去什麽山裏,先回官舍!”

……

官舍裏,廣源快步走到主屋門口,朝裏望去,臉上露出驚喜:“郎君?”

山宗坐在桌後,刀擱案上,正低著頭,在解開右手小臂上緊束的護臂:“嗯。”

“郎君今日怎會回來?”廣源邊問邊進來伺候。

貴人走了,還以為他又要一直待在軍所裏了。今日突然來,應當是從軍務裏抽出了空閑。

山宗擡眼環顧這屋內,想起了神容那般嘴硬模樣,又想起她在時的種種,勾了下嘴角,這屋子似乎已經成了她的地方,來了就忍不住總會想到她。

他將剛松開的胡服袖口卷一道,活動了下手腕,也沒回答,只說:“取紙筆來。”

廣源立即去取了文房四寶放到桌上。原先神容一直在這屋中忙於書卷礦圖,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研好墨就出去吧。”山宗說。

廣源乖乖研墨,不多問了。

山宗起了身,在屋裏緩緩踱步,一手擡起按了按後頸,臉色沉凝,沒什麽表情。

廣源一邊研墨,一邊看他,知道他這是在想事情,多年不見他這模樣了,也不知他是在想什麽,如此鄭重。

山宗又走了兩步,看過來:“好了沒有?”

廣源忙將墨擺好:“好了。”

山宗走去桌後,掀衣坐下,拿筆蘸墨。

廣源往外退去,見他已經洋洋灑灑落筆紙上了,頭微微歪著,一身隨性不羈,垂著眼,神情卻十分專注。

長孫信回到官舍時,一眼就見到門口那匹皮毛黑亮的高頭大馬,門口還有兩個身著甲胄的軍所兵卒。

他看了好幾眼,進了大門。

進去沒多遠,正遇上一身烈黑胡服的男人從內院裏走了出來,好似還是從主屋處來的。

不是山宗是誰。

長孫信腹誹:果然他在這兒。

山宗一手提刀,一手往懷裏揣了封信,邊走來邊看他一眼:“回來得正好,山裏已經如常,你可以安心采礦冶煉。若有任何需求,盡管開口,我會助你盡早煉出第一批金。”

長孫信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著他自身側擦肩過去,不禁問:“你為何忽然對我如此客氣?”

山宗腳步一停,回過頭,懶洋洋地一笑:“我以後都會對你很客氣的。”

說完轉身走了。

長孫信只覺古怪,忽的想起神容臨行前交給他的那張黃麻紙,說叫他回幽州再看,這一路只顧著回避山英,倒將這個給忘了。

他忙從袖中取出來,展開來看,只寥寥數語,他便眉心皺緊,張了張嘴,沖著山宗離去的方向,氣悶無言。

這才知道神容返回這趟是做什麽來了。

難怪姓山的忽然客氣了,他竟敢開口求娶!阿容竟還有心接受……

廣源自旁經過,看了看他臉色,小心見禮:“侍郎可是旅途勞頓,還請入房安歇。”

長孫信手裏的紙揪成一團,拂袖就走,沒好氣地低低自語:“我遲早要被山家的人給氣死。”

……

長安,趙國公府。

神容剛剛回來,解下披風交給紫瑞,緩步走向前廳。

尚未進門,裴夫人紫衣華裳,發上金釵熠熠,已從廳內親自迎出來,見到她安然無恙,先撫了下胸口,又牽住了她手,蹙眉道:“還好你平安回來了,誰給你的膽子敢去關外探地風的,是要嚇壞我不成?”

神容扶住她臂彎,往後瞥一眼:“母親不用驚慌,二表哥還在呢。”

裴少雍就在後面跟著,聽到這話,笑著上前來見禮:“姑母,我將神容接回來了。”

裴夫人見到他便笑了:“你此時怎還顧著一路護送到府上,應當入了長安就趕緊回府去才對啊。”

裴少雍不解:“為何要趕緊回府?”

“想來你是還沒收到消息了。”裴夫人笑道:“你大喜盈門了,據說聖人看了你的策論很滿意,要傳召你錄用呢。”

神容不禁意外:“那便要恭喜二表哥了。”

裴少雍已怔在當場,聽到她聲音才回過神來,一時喜不自禁,又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裴夫人含笑點頭:“今日剛出來的消息,你姑父自朝堂中帶出來的,豈能有假。”

裴少雍這才難掩般笑起來,看向神容:“太好了,阿容。”

神容也笑了笑:“二表哥該趕緊回去了。”

裴少雍一臉朗然笑意,又看她一眼,匆匆轉身走了。

裴夫人不免感慨:“這孩子看著溫和老實,不想有此文采,能叫聖人看中。想來運氣也是好,聽說今年增選,多錄了十來人。”

神容心想如此手筆,應是聖人拔除了先帝老臣後,有心培植自己的勢力。

不過與她沒什麽關系,長孫家如今立了功,自然也成新君身側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