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第2/3頁)
神容知道他此時不太能動,坐下來,往他面前靠近一些:“什麽?”
山宗的嘴貼在她耳邊,低沉嘶啞地出了聲:“喂我……”
她不禁轉頭,就見他嘴角提著,黑沉沉的眼盯著她的臉。
神容被他這眼神語氣弄得眼神微動,低頭捏著勺子又攪一下那藥湯,舀了一勺送去他唇邊。
他剛往下低頭,她手卻又收了回來,故意斜斜瞄著他:“你如此厲害,連死都不怕,哪裏還要我幫你啊?”
山宗擡眼看到她眼裏微微的紅,眼下的青,似乎連下頜都尖細了一些,看她的眼神深了些,揚著嘴角,一伸手抓住了她端藥碗的手。
神容這才發現他已有力氣了,手被他拖過去,他低了頭,就著她的手低下頭來喝藥。
神容看見他那如刻的側臉始終泛著一層白,到底還是心軟了,由著他喝下去。
起初他眼始終盯著她,等藥碗隨著他抓著她的手慢慢掀起來,才垂下眼簾遮住了點漆眼眸。
神容被他這樣緊緊盯著,總覺得他好似怕自己消失似的,心裏沒來由地緊跳了幾下。
藥喝完了,他擡起頭,唇邊沾了幾滴殘余。
神容的手還被他抓著,他一手拿開那碗放下,一手抓著她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抹了過去,又低頭含了一下她手指。
神容指尖立時麻了一下,看見他的臉擡起來,嘶啞道:“你都知道了是嗎?”
醒來的時候,她對他說的是“恭喜凱旋”,他便猜她知道了。
神容想起他當初的那些事,心裏便有一處像被重重捏著,隱隱作疼。
所謂的天之驕子,不世將才,那些光輝有什麽用,都抵不上這實實在在的一個人。
她手軟軟地被他抓著:“嗯,你父親已告訴我了。”
山宗看著她低垂的眉目,抓緊了她的手:“下次不會了。”
“不會什麽?”她瞄著他問。
他喉間輕滑:“差點死。”
神容心口一縮,心頭那點氣忽然就全消了。
原來氣的就是這個罷了。
忽而外面幾聲重咳傳入。
神容一怔,忙抽手轉頭:“是我聽錯了?為何像是我父親的聲音?”
山宗眼睛看向門簾。
一人掀簾走進來,是山上護軍,看著床上坐著的山宗,重重點兩下頭,沉沉吐出口氣:“你果然醒了。”
似乎卸下一副重擔一般,他看向神容:“你父親來了,我剛與他說了些話過來,他正在外面等你。”
神容看山宗一眼,心裏愕然,立即就要起身出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
神容不禁坐了回去,山宗的手正牢牢握著她手腕。
他看著門簾,嘶啞開口說:“就現在,請你父親進來見。”
神容詫異地看他一眼。
他聲音太低,外面肯定聽不見。
山上護軍看他兩眼,剛正的眉眼自帶威儀:“你還是跟以往一樣,認定的事就做到底,如今終於弄到這挑開的一日了。”
是在說盧龍軍,也是在說神容。
山宗嘴邊澀澀一笑:“我就認定了。”
山上護軍轉頭掀簾走了出去,只聽見他高聲道:“請趙國公入內,恕我兒此時重傷,不能親自出迎。”
神容又看一眼山宗,他的手還拉著她,不讓她走。
須臾,門簾一動,趙國公進來了。
“父親。”她喚了一聲,稍稍起了一下身,又坐回去:“你一定知道這裏的事了。”
趙國公看著她,又看一眼山宗,擰眉點頭:“知道了,山上護軍已與我說了許多,也知道他已被查了。只不過剛剛才知道,你們在幽州便已自行再次成婚了,整個幽州城都傳遍了。”
神容原本是想找個好時機告訴他的,不妨他已知道了,蹙了蹙眉,眼又往山宗身上瞄了瞄,只能點頭。
趙國公不語,屋中一時沉寂。
山宗此時才松開她,手在身側一撐,稍稍坐正,擡起手臂,準備拜見。
神容看見他身上中衣滑開,那條刺青斑駁的右臂將要在她父親眼前露出來,心中一動,伸手就攀住了他胳膊。
山宗身稍稍一斜,看著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人歪靠在自己身上,綿綿軟軟的身軀溫軟地貼著,一邊口中淡淡地說:“父親見諒,方才沒坐穩。”順勢便將他中衣衣袖遮掩了上去。
他笑了笑,幹脆不擡胳膊了,擡眼看向趙國公,稍欠上身垂首,算半個軍中之禮:“恕我拜見已遲,嶽父。”
趙國公看著二人情形,又聽到這一聲稱呼,臉色越發嚴肅:“你何以認定我就會承認你再做我長孫家的女婿?”
神容也朝他看了一眼,被他的大膽給弄得暗自咬唇。
山宗擡起沉定定的眼:“我只認定神容,國公既為她父親,便是我嶽父。”
神容心裏一下就跳快了。
趙國公看著他這神色,猶如看到了當初在街頭攔他車時的模樣,又看一眼他身旁的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