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第2/3頁)

待他走了,趙進鐮才感嘆道:“看來不用我說什麽情形了,你大抵也知道了。”

“嗯。”山宗看身旁:“你直接說。”

神容置若罔聞,伸手捏了一顆棋子在手裏。

趙進鐮見他不回避神容,便直接說了:“河洛侯當日私下去了一趟軍所,還將你這幾年所做軍務的記錄都帶走了,可見帝王對你之事的重視。他留了一隊禁軍在幽州官署裏監視你重傷情形,我也以身家擔保了你只要傷愈一定會歸案,他這才連夜返回長安。如今山家和長孫家的人來了的事,怕是瞞不過他眼的,我今日來便是來提醒你一番,不想你已明白,先將令弟給打發了。”

山宗臉上沒什麽表情,畢竟都已料到了:“勞你去信解釋,山上護軍是為我做證詞而來,趙國公是為礦山而來,都事出有因。”

趙進鐮點頭嘆息:“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若非朝中聖旨到,我真沒想到崇君你當初竟是帶了這麽多事來的幽州。”

山宗只笑了笑,忽而說:“我差不多也該換藥了。”

趙進鐮會意起身:“那我便先走了,你好生養傷。”

說完話便出去了。

外面天有些暗了,神容手裏還在捏那顆棋子,聽到一旁男人的聲音低低問:“這棋好玩兒?”

她轉頭,那顆棋子就被他拿走了,隨手拋在棋盤上。

“你不是該換藥了麽?”她問。

“早換好了。”山宗懶洋洋揭一下衣襟給她看,新包好的傷布,一身的藥味。

神容朝外看一眼,見無人了,一手撐著,慢慢挨近他:“趙刺史的意思,是你養傷好了就會被帶去長安是不是?”

山宗點頭:“嗯。”

“你養傷期間也不該與他人有往來是不是?”

“嗯。”

神容臉色稍淡:“那就難怪了。”

難怪他會那麽說了,既然如此,除了山家,長孫家也會被要求離開幽州的。

這一回,幽州真的是關押他的囚籠了。

山宗迎上她視線:“這是遲早的,我也一直在等這一天。”

神容沒做聲,想起他那些安排,他確實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這一天對他,對盧龍軍,都已等太久了,恐怕他只恨不得來得再快些。

目光裏,忽見山宗對著她的臉眯了眯眼。

神容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正撐在他腰側,人傾靠在他身前,上半身都抵在他胸膛前,不禁手挪開一些,免得壓著他的傷。

腰後一沉,卻又被他的手攬著按了回去,他臉上又露出那般痞笑:“去長安不就可以去趙國公府了?這是好事。”

神容鼻尖緊挨著他的下巴,越發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藥味。

“那我就先隨我父親回長安去了。”

“嗯。”山宗笑:“你先回去了,我會好得更快一些。”

“是麽?”

“那樣就能更早去見你了。”

神容覺得他是故意這麽說的,心裏還是被輕輕扯了一下,沉默了一瞬,握住了他下頜:“那你就早些養好。”

他下頜上有些微微的泛青粗糙,山宗由她這般握著,眼裏始終帶著絲笑:“當然。”

外面廊上陸續亮起了燈火,屋內越發暗了。

廣源忽在門外道:“郎君,郎主和主母來了。”

神容回神,從他身前讓開。

“宗兒,我們來看你。”是楊郡君的聲音。

他們應該是聽了山昭的傳話,過來道別的。

趁他們還沒進門,神容看一眼山宗,先出去了。

……

官舍裏越發熱鬧了,陸陸續續有行走聲。

東來在客房門外站著,低低稟報:“趙刺史送了消息給國公,傳達了河洛侯的意思,因為山使之事,幽州不可再隨意來外人了,恐怕長孫家要暫停礦山事宜返回長安,國公讓我來知會少主。”

神容哪裏還需要知會,隨手挑著燈芯,嗯一聲:“讓父親做主吧。”

“按國公的意思,那便即刻準備了。”東來退去。

神容一點也不意外,暫停礦山事宜,河洛侯的勢力也插手不進來,她父親自然願意盡早走。

她透過窗戶朝外看,主屋方向燈火通明,山家的人已陸續走出。

料想最不舍的應該就是楊郡君了,還能看見她挨在山上護軍身旁走出院落的身影,一路擡袖拭淚而去。

她想合上窗,卻見主屋外的廊前有男人的身影慢慢走過,逆著燈火,披著胡服,不知是不是送了山家人一段,不細看差點沒發現,頭一轉,朝她這裏望了過來。

廣源在那邊提醒他:“郎君怎麽出來了?你該靜養來著。”

他低笑:“我等人。”

神容默默站了一瞬,合上了窗,走去床邊,解開外衫,已準備躺下,想想又掖了回去,忽而轉身就出了門。

主屋的門剛剛合上,廣源已經走了。

她走到門口,腳步有些急,對著那道門縫,一呼一吸,手伸出去,手指輕輕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