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第3/3頁)
“陛下,罪臣當初並非有意替先帝謀劃加害光王的啊,罪臣若知道先帝當時針對的是個藩王,絕不敢隨意參與啊!”一入殿他就開始畏懼地跪爬著道。
外人都道新君鏟除先帝老臣,只有他們這些被鏟除的當事者,才知道是怎麽回事,皆是咎由自取罷了。
帝王面前的垂帳已經放下,遮住了他的身形:“朕今日傳你,不是為了你已定的罪。”
柳鶴通頓時不敢多言。
“將你在關外所知情形一一報上。”
“是,是……”柳鶴通乖順地伏地,一直就希望能有機會再面聖,如今是難得的機會,竟然是山宗給的,只求能將功贖罪,一分一毫也好。
……
足足又過了兩個時辰,柳鶴通被帶走。
少年帝王仍安然坐在殿內,內侍們穿梭,送來一份一份文書典冊,絹書密旨。
他的手裏壓著一份談判書。
是當初契丹送到先帝手上的談判書,甚至還附帶了一塊盧龍殘旗。
今時今日,他才看到這一份談判書,正是孫過折所寫,提及願與中原“對等相換”。
但先帝當時根本沒有救援盧龍軍的打算,所以不了了之。
如今,大概可以知道他想要換的是什麽了。
“原來如此。”年少的帝王合上面前的談判書,雙眼透過案前垂帳,仿佛看到了當年不得不立他為儲君的先帝那蒼老頹唐的模樣。
那時候的先帝大力收攏皇權,為求撤藩不擇手段,為遏制邊疆不惜手染鮮血,為了大權安穩更不惜損兵折將。
最後幾年裏,先帝始終疑心疑鬼,誰也不相信,看什麽都有陰謀。
直至於後來子嗣凋盡,眾叛親離。
而他一個落魄世子,居於遙遠北疆,在立儲風波裏被安北都護府的兵馬推出來,協同洛陽河洛侯的勢力,被扶持成為了儲君。
當時邊疆也的確出過有都護府勾結外賊的叛亂,他一直以為那就是先帝疑心的陰謀了。
如今方知,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不僅僅是一方勾結外賊的叛亂,居然是要聯結四方各部外族勢力大舉而來,顛覆中原的圖謀。
原來如此,原來先帝竟然沒有感覺錯。
多少人的鮮血,才換來這個陰謀的現世。
少年帝王坐了片刻,默然起了身。
……
天黑時,山宗在長安官驛裏。
廊下燈暗,他就站在暗處,聽著胡十一腳步走至,低聲道:“頭兒,柳鶴通白日裏被帶進宮去了,我去看了,金……不是,夫人在他前面也入過宮。”
“嗯。”山宗只點了個頭。
胡十一報完就走了。
他站在廊下想著神容,早料到她一定會親自面聖,不知她此刻定心沒有。
院外忽然有動靜傳來,山宗朝那裏掃了一眼,察覺出一絲不對,聽著那陣動靜,舉步往客房走。
快到門口,兩個內侍一左一右立在門前,尖著嗓音問:“可是幽州團練使?”
山宗說:“是。”
兩名內侍讓開,擡手示意他過去。
山宗走過去,推開他們身後的門,門立即就被內侍在外合上。
他看見屋內坐著的人,一掀衣,單膝著地。
新君換了便服,就坐在桌旁,看起來如同一個尋常人家的清俊少年郎。
“朕既然親臨,想必你也知道所為何事了。”
“為臣奏折呈報之事。”
年少的帝王點頭:“如你所願,朕此番終於徹查了先帝。”
山宗一言不發,燈火下黑衣靜肅,身凜如松。
帝王起身,走到他跟前:“你呈奏之事被準了。”
山宗靜默聽命。
“朕許你行使節度使之職,統調九州兵馬,必要時亦可調度山家軍,掃清關外聯軍,奪回薊州。”帝王的聲音頓了一頓:“待薊州光復,盧龍軍復番,你就是幽州節度使。”
山宗擡起頭,眼底如黑雲翻攪,沉沉歸於平靜:“臣領旨。”
“即刻返回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