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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分鐘,他們倆出現了。尼諾和布魯諾陪著我們找了一輛機動三輪車,布魯諾向我們道別,就好像他不是回那不勒斯待幾天,而是要去美國,一輩子不回來了。在路上,莉拉用一種討好的語氣對我說,就像是宣布一個重大新聞:

“尼諾對我說,他很欣賞你。”

“我一點兒也不欣賞他。”我馬上不客氣地回答了她,我很嚴肅地對莉拉說:

“假如你懷孕了呢?”

她在我的耳邊說:

“沒有這個危險。我們只是擁抱接吻。”

“哈!”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懷孕。”

“你已經懷過一次了。”

“我告訴你我不會懷孕。他知道該怎麽做。”

“他是誰?”

“尼諾。他會用套子。”

“什麽?”

“我不知道,他是這麽說的。”

“你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你就相信了?”

“就是放在上面的東西。”

“放在什麽上面。”

我想逼她說出那個詞。我想她明白,她對我說的話前後矛盾。開始她向我保證他們只是接吻,然後她說尼諾是不會讓她懷孕的人。我非常生氣,我希望她能感到羞恥。但實際上,她對發生的每件事都感到高興。到家的時候,她對農齊亞非常友好,她還強調說,我們提前回來了,然後就去準備睡覺了。她沒有關房門,當她看到我已經準備好睡覺了,叫住我說:“你在我這裏待一會兒吧,關上門。”

我坐在床邊,但我很努力地表現出,我對她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厭煩。

“你要跟我說什麽?”

她小聲說:

“我想去尼諾那裏睡。”

我驚訝地目瞪口呆。

“農齊亞怎麽辦呢?”

“等一下,你不要生氣。時間不多了,萊農。斯特凡諾星期六就來了,他會在這裏待十天,然後我們就要回那不勒斯了,一切都會結束了。”

“什麽一切都結束了?”

“就是現在這些日子,這樣的夜晚……”

我們討論了很長時間,我覺得她腦子很清醒。她小聲說,將來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她嘀咕說,她愛他,她想得到他。她用的是這個動詞——愛,這是只有在書上,或者電影裏才能找到的詞,在我們的城區裏,沒人用這個詞,我在自言自語時,才會用到這個詞,我更傾向於用的詞是“喜歡”。她不一樣,她愛,她愛尼諾。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那種愛會遭到扼殺,需要提早結束。她會那麽做的,從星期六晚上開始,她會扼殺那份愛情,我應該相信她。但是在剩下來的短暫時光,她打算獻身於尼諾。

“我想和他整日整夜都待在床上。”她說,“我想和他擁抱著睡在一起,想什麽時候吻他都可以,想怎麽撫摸他都可以,包括在他睡著的時候,然後我們就永別了。”

“這是不可能的。”

“你要幫我。”

“我怎麽幫你?”

“你應該說服我母親,說內拉邀請我們去巴拉諾待兩天,我們會睡在那裏。”

我沉默著。看來她已經打算好了,她已經有了計劃。當然,這可能是她和尼諾一起想出來的,也許他專門讓布魯諾離開也是這個緣故。誰知道他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做打算的,可能是在他們聊完新資本主義,聊完新殖民主義、非洲、拉丁美洲、貝克特,聊完羅素之後。尼諾已經不再討論這些問題了。他們的腦子現在只是想著如何利用我騙過農齊亞和斯特凡諾。

“你簡直瘋了,”我氣憤地說,“假如你母親相信,但你丈夫永遠不可能相信這事兒。”

“你只要說服我母親就好了,讓她放我們去巴拉諾,我說服她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斯特凡諾。”

“我不會答應的。”

“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不是了。”

“你不再是尼諾的朋友了?”

“不是了。”

但莉拉很擅長把我卷入她的事情之中。我沒辦法抵抗。我嘴上說著我不願意,但同時,我覺得如果我不再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能再參與她的奇思怪想,我一定會覺得苦悶。從根本上來說,她的這場欺騙,難道不是她那些充滿想象力、充滿風險的一貫做法嗎?我們倆一起並肩作戰,應付所有人,我們第二天要化解農齊亞的阻撓;後天我們會很早一起出去,到弗裏奧我們會分開,她會去布魯諾和尼諾的住處,而我會坐船去瑪隆蒂海灘。她會和尼諾整天整夜在一起,我會在內拉那裏待一天,晚上睡在巴拉諾。第二天我會在午飯的時候回到弗裏奧,在布魯諾家和她見面,然後一起回家。一個完美的計劃。她策劃著這些大小巨細的事情,想一步一步不出破綻地執行下去,這讓我的腦子也活躍起來了,她擁抱著我,祈求我。這就是一次新的歷險,我們倆一起,我們又一次要攫取那些生活不想給予我們的東西。我是希望她無法獲得那種歡樂,讓尼諾遭罪?還是希望他們都失去理智,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被激情席卷,然後陷於危險之中?我不知道。那天夜裏,有那麽一刻,我想到了我一直在跟隨著她的思路,支持她的冒險行為,這是我們漫長友情中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展示自己愛情的方式——她說的是友誼,但我很絕望地想到了愛情——愛情,對尼諾的愛情。就在這時候,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