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24(第3/3頁)

“嗯,是的,那是你二姐夫在城南的茶樓裏聽說的。”

“那果然是真的!”隨後,妙子逐一回答了幸子的問題,有了如下一番告白。

去年五月間,從幸子那裏聽說這事時,妙子當時表面上雖斷然否定,實際上她已掛在心上了。本來,奧畑到茶樓酒館去冶遊由來已久,他還對妙子說:“這也是因為和你結婚得不到同意才去散散心,請你寬容一些。我只是叫一些女人一起喝喝酒,絕不會做有汙節操的事,請你相信我好了。”所以,妙子對他這種程度的冶遊表示了諒解。正如妙子當時對幸子所說的,他們家族裏無論兄弟輩還是叔伯輩,都是一水兒的浪子。而妙子自己的父親也耽於聲色,妙子自幼就曾親眼見過。所以,她認為他有這麽點兒事也在所難免,只要他能保持節操,她也不想說不近情理的話。正在這時候,從一個偶然的事件開始,她漸漸發現奧畑的話全是一派謊言,一直都在欺騙她。奧畑除了宗右衛門町的藝伎之外,還和一個舞女有染,甚至生了孩子。當奧畑知道她發覺了這些事後,就花言巧語地把這些醜聞全說出來了,一個勁兒地向妙子賠不是。他說:“和那個舞女來往是以前的事,現在已經斷了,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實際上也搞不清楚,只是由我背著黑鍋,並且已經徹底斷絕了親子關系。只有宗右衛門町的事,我實在對不起你,但是,我發誓今後一定和她一刀兩斷。”當時他的態度非常輕浮,不把撒謊當一回事,妙子覺得這樣一個無恥之徒,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了。關於舞女母子方面,他還拿出脫離關系的贍養費證書給妙子看了,大概不是誑語。但和那個藝伎雖說是斷了關系可沒有證據,不知是真是假,此外是否還有其他苟且也不得而知。盡管如此,奧畑還表白說,他想和小妹結婚的初衷毫無改變,他奉獻給小妹的愛情不能和那些逢場作戲相提並論,但妙子總覺得自己也只是他一時的玩物罷了。實話說,就在這個時候妙子開始厭惡奧畑了。妙子只是怕世人(包括姐姐們在內)說風涼話:“看到了沒有?你相信那種男人的話,到頭來還不是被騙了嗎?”妙子才一時難以下定決心解除婚約。不過,她想暫時離開他,從容地考慮考慮。因此,出國一定是妙子想到的一種手段,而立志當裁剪師,實際上是準備有朝一日過獨身生活。這一切都不出幸子所料。

妙子因與奧畑的婚事暗自陷入了煩惱之中,正在此時,又遇上那次水災。之前,妙子僅視板倉為一忠仆而已,從那以後,妙子對他的看法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妙子說:“二姐和雪姐或許會認為我太過於感情用事,那是因為你們自己沒有遭遇到那種危難,不能體會到我對板倉是多麽感激!當時連萬分之一獲救的希望都沒有,是板倉救了我一命!啟哥兒說板倉的壞話,說他那天的行動別有用心,但是,即使是那樣又有什麽關系?反正板倉能夠赴湯蹈火豁出性命來救我,說風涼話的啟哥兒當時又做了什麽呢?不用說沒去拼命,他不是連一點兒親情都沒有表現出來嗎?”妙子從心底裏厭棄奧畑,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為什麽這樣說呢?其實,幸子也很清楚,那一天奧畑直到阪神電車通車以後才到蘆屋來,說是擔心妙子要去探聽情況,結果走到國道的田中時,遇到了一點點洪水就沒有過去。他在那裏轉悠了一會兒,轉身走到板倉家,聽說妙子平安回家後,就徑直回大阪去了。據說那天傍晚奧畑到板倉家時,他頭戴巴拿馬草帽,身穿瀟灑的藏青色西裝,手拎白蠟木手杖和康太斯牌照相機,在那種時刻竟是那麽一副欠揍的打扮!他連田中那點點積水都沒蹚過去,也許就是不願弄濕那條褶線筆直的褲子吧?這和為了搭救她而弄得滿身泥濘的貞之助、板倉甚至莊吉相比不是有天壤之別嗎?妙子了解奧畑喜好打扮,並不要求奧畑為了她弄得一身是泥。但是從奧畑當時的所作所為來看,他連普通的人情味都沒有,如果奧畑真心為妙子平安得救而高興,理所當然要返回蘆屋探望她一次再回去。而且他離開蘆屋時也曾對幸子說過回頭還會來,幸子也預計他會在回大阪之前來一下,一心等待著他。而奧畑可能認為只要妙子確實平安,他在情理上就說得過去了。話雖如此,在這種時候才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真實價值。妙子說,奧畑的揮霍浪費,拈花惹草,沒有出息,只要是這類毛病,萬事都由緣分注定,未嘗不能容忍,可是,他竟不願為未來的妻子弄臟一條褲子,如此寡情薄幸才使妙子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