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15(第2/3頁)

雖說雪子不像以前那樣臉色不和悅,但她害羞的天性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盡管井谷事前提醒過,這一天也不見有多大起色,應答仍然不大方。貞之助留心到了這一點,叫人拿來了貼有每年京都賞櫻照片的相冊,主要讓幸子來講解,偶爾,雪子和悅子會從旁不無拘謹地補充幾句。幸子心想,這時如妙子在場說些俏皮話活躍氣氛就好了,恐怕家中其他三人也有同樣想法吧。就這樣,原來說只坐二三十分鐘,卻過了一個小時。這時,橋寺看了看手表說:“那麽,我就告辭了。”說著離開了椅子,丹生夫人和井谷也站起來了。

幸子挽留兩位女客說:“哎,您二位再坐坐不行嗎?”但她知道井谷是個大忙人,於是又說:“丹生夫人,您很久沒來了,您就多待一會兒吧,雖然沒什麽好招待的……”

“那麽,我就不走了,您請我吃晚飯嗎?”

“哎,請是請,不過是茶泡飯而已。”

“茶泡飯就行。”丹生夫人就這樣拖拖拉拉地留下了。

在晚飯席上,幸子叫雪子和悅子回避一下,只他們三人邊吃邊聊。看來幸子也對初次見面的橋寺印象頗好,夫婦倆不約而同地稱贊他的人品。他們在對雪子的觀察上,意見也是一致的:雖然還沒征求雪子意見,但從她今天的表現來看,如能和橋寺結合,恐怕她不會有反感。丹生夫人又說了她後來打聽到的關於橋寺的收入、家世和性格等方面的情況。他們一路聽下來,越來越想促成這門親事。無奈在他們看來,橋寺似乎並沒多大熱情,因而有些不放心。

可是,丹生夫人卻說:“由於我們兩個人在一旁催逼得太緊,他為了掩飾難為情才做出那副樣子,其實還是對雪子動了心的。只是實話說,他和已故的妻子是戀愛結婚的,好像直到現在還多少礙著故人的情分,對她留下的女兒的想法似乎也有所顧慮。所以即使再婚也想盡量采取被動的姿態,在別人的勸說下不得已而為之。實際上,他自己下不了決心,希望有人在背後猛推一把。如果他真的沒這個心思,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我們拉出來兩次。就說今天吧,他嘴上雖說‘只見過一面就闖到小姐家裏去,真是豈有此理’,但歸根結底還是來了,這不是對雪子小姐有情意的證據嗎?”聽她這一說,他倆也覺得未嘗不可如此理解。丹生夫人又說:“橋寺肯定很重視女兒的意見,只要合他女兒心意的人,他會立即點頭。因此,我想下次有機會安排他女兒和雪子見見面,到時候請府上的悅子小姐也務必出席,盡可能和他女兒交上朋友。”說了這些,丹生夫人就回去了。

她走之後,幸子對貞之助說:“到現在為止提親說媒的也相當多了,但是無論如何都以這一位最好,具備了我們所要求的一切條件,地位、身份以及生活程度既不特別好,也不特別差,正好合適。如果錯過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良緣了。如果像丹生夫人說的那樣,他故意采取被動的態度,希望我們采取主動的話,咱們就更加積極一點,怎麽樣呢?”她像是要貞之助出點主意,貞之助也贊成采取積極行動,但是,究竟怎麽辦呢?他說:“不管怎麽說,唱主角的雪妹是那麽個消極的人,在這種時候確實有點為難。實際上,今天晚上她稍許隨和一點就好了……好吧,讓我想想辦法吧。”但他也只是說說而已,最終也沒琢磨出個什麽好主意來。

第二天,貞之助去事務所後,忽然想起從這裏到道修町並不太遠,想找個什麽適當借口到他公司去跟他拉拉關系。他想起了昨天聚會時談到了藥物的問題,當時幸子說:“我們家從沒斷過德國的維生素B和磺胺,但是,近來受戰爭的影響,德國產的百浪多息的片劑和注射液經常缺貨,為難得很。”橋寺說:“請您試用我們公司生產的‘普勒米爾’磺胺片劑,它絕對沒有很多國產品那樣的副作用,估計效力與德國貨不相上下,另外,我們公司也生產維生素B劑,也請試試看。我回去就用包裹給您寄來吧。”貞之助說:“不不,您就不必寄了,反正我每天都要去大阪,還是我到貴公司去取吧……”橋寺說:“那請您一定來,我隨時恭候,不過,事先打個電話就更好了。”

貞之助想,當時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並沒真打算去,但如果說“內人希望早點得到昨天談到的那些藥”而去訪問他,不至於被人恥笑吧?

所以,這一天貞之助稍許提前離開了事務所,沿堺大道走去。從堺大道往西走一百米左右,走到道修町大街的路北,在眾多泥灰墻倉庫似的老鋪中間,唯獨這家公司是一棟現代化的鋼筋水泥建築,一眼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