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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牧連混在大人群中發呆的悅子也照顧到了,不時地走過去和她開幾句玩笑。實際上,悅子也不覺得怎樣無聊。這個少女有點神經質,在這種時候,她總是若無其事似的,仔細地、逐一觀察和研究在場的大人們的動作、談話、表情以及衣裳、攜帶物品等。

八點左右宴會結束,貞之助一行首先告辭,老人安排汽車直接把他們送到七條車站。光代說她也一起乘車去岡本的舅父家裏,禦牧也說要把他們送到車站,不顧貞之助他們的勸阻,坐到駕駛室內。

汽車沿三條大街往東,然後從烏丸大街一直往南飛馳。這時候,禦牧心情非常愉快,在車中一邊吸著雪茄,一邊興致勃勃地談著。

不知什麽時候,悅子稱禦牧為叔叔了。她突然說:“喂,叔叔,叔叔姓禦牧,我姓蒔岡,不是都有一個maki[190]嗎?”“你這小家夥說得好!小悅,你真聰明!”禦牧更加興高采烈,“所以小悅家和我們家早就有緣了。”“真的,”光代在旁邊湊趣地附和說,“雪子小姐的旅行箱和手絹上的標志也用不著重寫了,真是最方便不過了。”她一說完,雪子也放聲笑了起來。

第二天,國島從京城旅館掛來電話說:“昨天晚上取得了圓滿結果,看到雙方都滿意的樣子,我也極為欣慰。今天晚上我和禦牧同車回京,至於舉行訂婚儀式和其他事項,由井谷小姐隨後與您聯系吧。另外,昨天晚上廣親子爵說,在阪神線的甲子園有一棟園村先生家的出租房,可以出售,子爵家打算買來送給新婚夫婦。禦牧先生最近會在大阪或者神戶找個工作。如果住在甲子園,和蘆屋也距離不遠,一切都很方便了。只是,眼下那房子還租給別人住著,園村先生會和住戶交涉,讓他們盡快搬出去。”

與之相關,貞之助對澀谷的姐夫至今還沒回信也感到擔心。他猜測本家的態度曖昧不清,是因為姐夫對雪子這門親事不太滿意,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於是,他特意給辰雄寫去如下一封信:

這門親事的詳情您應從姐姐那裏聽說了吧,我也不認為是最理想的,但是,考慮到我們也有弱點,不能過高要求對方,所以,我相信國島先生的話,認為只有把這門親事定下來。我們已按日前在電話裏告知姐姐的那樣,八日那天我們應邀和廣親子爵見了面,近日就要舉行訂婚儀式。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們夫婦撇開本家,自作主張將此事推進到這一步,你們感到不愉快了吧。

關於此事,雖然為時已晚,我必須向你們道歉的是,從去年以來,不,實際是更早以前,盡管您多次說了要我們把雪子送回本家,我們卻拖延至今,其中雖有各種原因,但絕不是對您的話置若罔聞,我這樣做也非出自本意。坦誠地說,雪子很不願意去東京,幸子也有些同情她,如不采取特別強硬的手段就不可能實行。但無論怎麽說,我應負一半的責任。正是因為感到負有責任,我才盡綿薄之力為雪子的婚事奔走。事實上,對不服從姐夫命令的妹妹,您作為姐夫當然也不可能照顧她。時至今日,毋寧說只有我有照管她的義務。如果姐夫認為我這是多管閑事,那麽我就只有告退了。我很早以前就抱著這種想法行事。所以,如果您同意這門親事的話,一切費用自然由我們負擔。可是,為了不發生誤解,我要補充說明的是,盡管我說了上面這番話,絕不意味著我要讓雪子從我家裏出嫁。當然,這些話只是在我們內部講的,無論怎樣,雪子仍然是作為本家的姑娘出嫁。以上意見如果能得到您的同意,我將萬分感謝。不知尊意如何?我苦於不善辭令,但如蒙體諒心意,並把您的意見告訴給我,我將感到榮幸之至。另外,雖然有些唐突,因為時間緊迫,希望您火速答復。

看來辰雄並沒有誤解這封信,四五天後他就寄來了一封通情達理的回信:

拜讀了您懇切的來信,十分諒解您的心情。幾年來妻妹們總是疏遠我而親近您和幸子,所以,雖然我無意棄置不顧,但不免對她們照顧不周,凡事都麻煩你們,真是抱歉之至。關於雪子一事遲遲未復,並無他意,只是因為長期以來此事總是麻煩你們,我極為不安,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寫回信。雪子不回我們這邊來,我從來不認為您有責任。因此,我也不認為您有義務操辦雪子的婚事,甚至也許應該說是我的無德所致,時至今日,責備任何人也沒有意義了。至於這門親事,對方是名門子弟,又有像國島先生這樣的知名人士居中介紹,而且您又把話說到那種地步,我也不能再說三道四了。今後,一切都聽任您安排,訂婚儀式以及其他事宜全由您決定。至於結婚費用,我也打算盡力承擔,只是近來我們正當拮據時期,又承蒙您提出一番美意的提議,所以,只要這不意味著理所當然地應該由您負擔,我或許會仰仗您的幫助。不過,這件事還是容改日見面時再作商議。